有林河、林源督工,书院的一切进行的很顺利。林黛玉问了各处的收支情况,管家又把铺子、工匠过年的福利发放情况汇报了一番。
隔了一天,宁府的赖二就带了人去锦绣坊提货。管家亲自出面接待了他们,命伙计把单子取来,备好货的马车也赶了出来,在锦绣坊的后院里等着。管家带着赖二等人过去,对着单子一件件地校对:
“贵府要的金线妆花锦缎、多罗尼,我们主子吩咐把苏州各处的铺子里的存货都挪过来,两样各有二十匹。孔雀金线百织的丝绒一共凑得了二十五匹。黑金线、大红的羽纱各五十匹,霞影纱八十匹。其他的各色锦缎,一样挪出了五十匹,都是上好的货。赖爷贵为国公府的管家,也知道这些珍贵料子每年产量稀少,我们锦绣坊本小利薄,能凑出这些,也是倾尽全力了。”
赖二的脸色有些不好看。那赖婆子当日在他面前夸口,说林黛玉一口答应了下来,他本以为锦绣坊这边一定会想尽办法替他们办妥,谁知这些人只是中规中矩地办事,丝毫没有巴结贾府这些皇亲国戚的意思。
东西虽然还没有置备全,不过总胜过没有,赖二向林家的管家道了一句“辛苦”,就吩咐手底下的小厮去赶马车。管家满脸笑容,邀赖二去待客厅里喝茶。赖二盛情难却,只得吩咐小厮们先回,自己随着管家来到了客厅。
管家满面喜悦,吩咐丫环上最好的茶来。一个是挂着虚衔的国公府的管家,一个是曾掌重权的前巡盐御史府的管家,两位人精相会,你一言我一语地来往了一番,都觉得对方不可小觑。那赖二本来也是一向骄奢狂傲惯了的,走到哪儿处处都有人给面子,此刻在林管家这里,不仅口舌上处处占不了上风,论主家背景、出身环境,也胜不了一筹,未免有些不甘心。就以料子为话头,言语上讽刺起来。
管家林拙本来就不是随意与人动性置气的脾气,他此刻处处压赖二一头,正是要引他往这上面说话。一见赖二上钩,管家的笑容愈加和煦起来:“我们主子自从知道了贵府的珍大爷要用铺子里的料子,立刻就说:‘凡是要用得着的,尽量都拿出来备着,就算影响了一些铺子的生意,也只好先顾着大表姐省亲的事儿要紧。’于是我等连夜就忙着各处调货。主子又说:‘外祖家既是盖园子,钱财上想必紧着,跟他们来拿货的人,也不必按平时的定价算,只收一半价钱做定金罢了,余下的尾款就算过个三年五年算,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赖管家,你说,我们家的主子年纪虽小,行事可是难得的周全,又大方,又懂得体谅亲戚的难处。”
赖二的脸顿时黑了一个色号,暗暗腹诽:“家里的死婆娘不是说,林家的小妞好哄得很,只要直接来提货就行,一看就是不懂得银钱是好东西的吗?这心思,比一个大人也不差分毫。”
他这边黑着脸在心里抱怨,管家却只管端着茶有滋有味的慢慢品味,不时地抬头扫赖二一眼,欣赏他脸色的变换。
腹诽归腹诽,他赖二身为宁府的大管家,身上也带着银票和钱庄的签子,当下问道:“一共需多少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