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奶奶露出怜惜的神色:“今天是大少爷亲生父母的忌日,他一个人去祭拜了。”
简守转头看向窗外淅沥的落雨,一个人……会不会太孤独了。
那是踏在水里的的脚步声,头上的光暗沉了下来,雨滴也在头顶消失殆尽,严缄抬头,恍惚看见了一个为他撑伞的金发天使。
不过是一瞬的恍惚,双眼很快清明了过来,严缄一把推开了简守手中的伞,黑色的伞滚落在水地上,溅起一排点滴。
简守也随着严缄暴露在雨幕中,金黄色的头发颜色逐渐变深,可是他并没有觉得生气,只是有一点点委屈。
他跪在严缄的身旁,终是看不起严缄的沉默,絮絮叨叨地向墓中人说起了严缄来到他们家后的近况。
小孩儿的声音清脆,自言自语地本领很高。
“你不害怕吗?”
“妈妈说过,亲人和爱人在去世后也是我们的亲人爱人,所以我不害怕。”
严缄声音暗哑低沉地纠正道:“可他们并不是你的亲人和爱人。”
简守点点头:“所以我只是在代替你啊。”
严缄再次沉默,他看着简守认真的眉目,雨水滑落间有明媚的感觉。
小孩儿坐在车上,头一偏一偏的,最后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发丝上的雨水浸入了他肩膀的衣服里,他才忽觉冰冷。
垂目去看才发现简守已经睡了过去,他的双颊不正常地泛红,他卷翘的睫毛不安地颤抖。
严缄伸出手按在小孩儿的额头处,是滚烫的触感,终于有一丝的焦急,他拍了拍简守的脸颊,扑洒在他汗毛上的是简守灼热的呼吸。
“张司机,麻烦你开快一点,阿守发烧了。”
严缄将简守抱下车,小孩儿缩在他的怀里微微发抖,清秀的眉毛皱在一起,薄薄的嘴唇也难受地紧抿着,严缄很后悔推开了那把伞。
李奶奶围着个围裙就从厨房里跑了出来:“天呐,两位少爷你们怎么都全身湿透了啊?小少爷这是怎么了?”
严缄:“李奶奶,阿……简守他发烧了,该怎办?”
李奶奶惊呼了一声,心疼道:“你们这是都被淋了雨吧!快去洗个热澡去去湿气和阴气,再换身干净的衣服……”
“可是简守……”
“我们家小少爷就麻烦大少爷了,我去为小少爷备药,在给你们熬驱寒的汤!”
浴室因为热水的放出而雾气飘渺,橘黄色的浴光灯为赤-裸的两人带去温暖,热水漫过两人的躯体,严缄托着简守的头防止他呛水。
又担心小孩儿会加重感冒,严缄加快了清洗的速度,最后用厚浴巾将简守一裹就抱了出去放在床上。
李奶奶适时地将药和汤端了进来,严缄费了一番功夫将简守唤醒。
小简守睁开雾蒙蒙的双眼迷糊地看着他:“严缄,我不舒服。”
严缄:“嗯,你发烧了,需要吃药。”说着就把他扶了起来,将药送到简守的嘴边。
简守“唔”了一声,听话地含进了药粒,顺着严缄递过来的水吞了下去。
李奶奶:“两位少爷也把汤喝了吧,要是之后还没有降烧,就得跟先生和夫人报告了啊,看需不需要叫医生来。”
严缄默认地接过驱寒汤,一勺一勺地喂着简守。
简守看着严缄黑色的瞳孔,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里面有我诶。”
严缄的手指按在太阳穴上,瞳孔里一片淡漠什么都没有,他放下车窗,外面的天空晴朗,微风和煦,树木繁茂,山峦间一座座墓碑整齐地排列着。
然后下了车,他穿着的黑色的西装将他一米八几的身高衬托得更加修长,黑色的皮鞋迈在平整的石板路上发出不急不缓的“嗒,嗒”声。
他目不斜视走着,经过了一座又一座沉默的墓碑,最终停在了一座合葬墓碑前。
严缄屈膝下跪,将手中的雏菊和白百合放在了墓碑前,此时此刻他看着墓碑没有言语,没有表情。
不同于往年简守对着墓碑的喋喋不休,今年这是一场默声的忌拜。
时间流逝,天气骤变。
雨滴由小变大,淋湿了严缄的头发和黑色的西装,这是没有简守陪伴的第一个父母忌日,却跟第一次一样下起了瓢泼大雨。
严缄侧头去看身旁的虚空,那里似乎有这少年的虚影,他想以后的每一年都是这样了吧。
只他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