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咳咳,不好意思,被口水呛到了,咳咳”特略一边擦嘴巴,一边说:“你说你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你们黑暗教团的老祖宗,崇拜的火焰神梅迪乌斯,然后你说你怀疑梅迪乌斯俯身在你身上……好吧好吧,就算你是很认真地,但是你不觉得这和那些天主教徒声称得到了上帝的天启一样吗?我以为你是很聪明的人呢,原来也是一个虔诚的宗教狂热分子啊,哈哈……”
我愣愣地看着特略,忽然一把把手中那个映照倒影的木碗摔在地上,清水泼了一地,我压低声音,愤怒道:“我不适合你开玩笑!事实上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一个黑暗教徒身上,我都会认为这是他们太虔诚的缘故,可是我是谁啊,难道我还不知道我虔诚不虔诚?我根本就不信教,怎么可能会因为臆想而做梦,还笃信这是真的?!一定有问题啊,你知不知道,一定有问题!你是那个什么阿祖拉的祭司,你应该有办法帮我,对不对?至少给我证明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特略的笑容慢慢收敛了,眼里也出现了沉思的神情,他沉吟片刻,道:“办法我倒是有,只不过你确定那真的不是做梦吗?如果是因为一个梦,就受这份罪过,那实在是不划算啊……”
我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好像隔着一一层透明的薄膜,那感觉越来越不真切,仿佛这具身体就快要不是我的了。我越是这么想,这感觉就越真切。
我咬咬牙:“我确定!来吧,我要确确实实地证明一下,我的身体完完全全是我自己的,而不是什么梅迪乌斯或奥杜因的,我必须要对它拥有百分之百的主宰权!”
特略肃然点了点头,放下手中那个奇怪的勺子,在怀里摸了半天,摸出来一瓶淡蓝色的液体,两卷绳子,一把弯月状的小刀,和一枚和独角兽背上的八爪疤痕很像的八尖轮刺。
特略郑重地对我说:“我最后再向你确认一次,你真的要尝试吗?会很痛苦的,生不如死哦。”
我点了点头:“别废话了,开始吧。”
特略叹了口气,用绳子把我的手脚牢牢绑了起来,我看着他很费力地绑我,感觉是那么地不真实,似乎这具身体已经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绑好之后,特略深吸一口气,用那把弯月形的小刀轻轻贴在我的额头上,我与小刀接触的头皮处传来一丝丝清新的凉意。
特略的手一抖,我就感觉这股凉意一直顺着我的头往里面钻,与此同时,一股微热的液体就从我头顶流了下来。
小刀不断向下,切开我头顶以下的皮肤,划过我的鼻尖,一直割到咽喉处。
我心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特略这时候要杀我,只要手一抖就可以了。
但特略的刀一直很稳,又顺着我的咽喉一路往下,划过喉结,划过我胸口的皮肤,一直划到肚脐处。
特略慢慢抬起刀,又顺着我后脑划下去,划到我背上相同的位置。
这时候我就感觉我的身体好像被切成了两半,只要轻轻一拉,我就会分开倒下来。
特略轻轻打开那个淡蓝色的小瓶子,从我头顶轻轻滴了一滴下去,我注意到他的手在发抖,脸上也不知道是因为兴奋还是因为紧张,而微微抽搐。
蓝色液体滴在我头顶的那一刻,我瞬间就感觉那阔别已久的痛感又回来了,而且十倍百倍地回来了,我感觉我的整个人仿佛撕裂般疼痛,仿佛有无数把刀从四面八方刺进我的身体,不停搅动,仿佛我的皮肉正在被一片一片削下来,仿佛四面八方的空气都是一缕缕流动的烙铁,那是炼狱一般的痛楚,我的灵魂似乎都被撕扯开来,碎成一缕一缕的纤维,无法拼接起来!
那是连灵魂都几乎无法维持的痛苦,深入生命最本质的痛苦。
那是一种拷问,孤独、荒唐、破碎、毁灭……
我似乎看到头顶的苍蓝色的天空中,一道缝隙从中裂开,无比恢弘无比壮阔的金色圣光降临下来,将我全身笼罩其中,我的痛楚便减弱了几分,似乎整个人都轻飘飘起来。
似乎,只要进入到那圣光中,随它离开,我就可以彻底躲过这些痛苦。
我的视线恍惚起来,我几乎就要飘走了。
“埃蒙斯”一个声音忽然在圣光中响起来。
“埃蒙斯……”
好熟悉的声音,仿佛一直就存在我的灵魂深处,从未远离过。
“埃蒙斯,不用那么急着赶来见我……”
“……你要替我,把我在人间没有过完的日子过完”
“埃蒙斯……”
那声音渐渐远去,渐渐缥缈,但我已经听出来了,那是法蒂玛的声音。
已经离开了的法蒂玛的声音。
我死死咬紧牙关,虽然我的身体一动不动,鲜血泉涌般从裂口处渗出来,我死死抗拒着那恢弘的圣光,脚步渐渐插进下面的黑暗中。
下面的大地,也裂开来了,喷出带着紫色硝磺味的火焰,一落在我身上,就开始不停地灼烧、焚毁,从每一个身体最小元素的层面,不断地泯灭、摧毁、刺穿……痛苦让我想麻木而不得。
这是真正的炼狱!
但我还是没有躲进圣光中,我只是无声地怒吼起来:“特略,你他妈快点!”
似乎是听到了我这无声的怒吼,特略忽然放下那瓶液体,顺手拿起那片八尖轮刺,放在我的头顶。
我就感觉时间好像都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