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巴尔的步伐越迈越小,似乎是心底的怯意让他有所顾忌,花了好几分钟才通过这条并不算长的街道,来到了拐角的一栋三层酒楼前,雷米尔抬头望了望高挂的招牌,和一年前离开时一样,木牌依然在二楼的窗边摇晃着,一面是刻着装着鱼的酒杯,另一面则是黑玫瑰。
推门进入酒楼的一刹,雷米尔也感到一丝不安,似乎是空间不够的原因,一年前还充当大厅的一层已经被改建成了一间贮藏室。无奈只能通过墙边的楼梯前往二楼,这儿可就景气多了,宽敞的空间里摆满了十几套桌椅,顾客少说也有二十人以上。开店的老妇已经年过六旬,仍旧能靠出众的厨艺和独家的酿酒技术吸引无数顾客来此打尖。
不过,要在乱世里建立相当规模的酒楼绝非易事,这位以黑玫瑰为名的老妇也并非泛泛之辈,作为相当高明的地下情报贩子,她的真名已经无法追溯,但她的人际关系却十分强大,曾经为自由之翼提供据点的苏克就是她的儿子,老人家年轻时也曾是禅达的居民,似乎还特别关照过初代自由之翼的三位成员。
“格斯哈克!谢天谢地,你们平安回来就好。”
黑玫瑰一注意到那巴尔出现在二楼,立即在吧台倒好了酒,让在店里搭手的苏克送到二人手中。
自从禅达沦陷后,苏克无处可投,意外在萨哥斯撞见了再次出山的老母,后说服黑玫瑰将酒楼搬到了“自由镇”,也正因为苏克的引荐,肖伊才得以将此地作为自由之翼的大本营。
现在,他忧郁的眼神充满了怀旧的韵味,趁着送酒的机会和那巴尔侃了几句家常,便示意他们前往三楼的客房,说是其他人早已在商量今后的打算,越快赴约越好。
“喂!你们俩,快上来!”
楼梯口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一个散发披肩还留着络腮胡的瘦子正站在楼上向他们招手,他身上的锁片甲锈迹斑斑,护腕和绑腿也显得十分松散,二人一眼就认出了这家伙,自由之翼的灵魂成员,草原武士--崔斯坦·波尔查。
“悠着点!蠢马贼,急什么,看你那狼狈的样子,反正都迟到了。”
这次那巴尔倒是没说错,波尔查确实是这伙人里最邋遢的一个,在共同相处的几个月时间,他几乎从来不梳头,本可以修的十分美观的胡子也被忽视了,随身衣着从来离不开污渍和血迹。但是,他剑眉下的鹰眼从来没有失去过锐气,鞘内的长刀经历了两年多血的试炼早已充斥着杀意。像这样一位以杀戮为人生艺术的冷酷战士,不在意自己的外观也是十分正常的。
“怎么着,老海豹。来晚了还想充大佬?团长很生气,最好别再耍横了。”
一听到这句,那巴尔再没了继续和老对头开玩笑的意思,三步并作两步冲上楼梯,雷米尔跟波尔查打了声招呼,也一同进入了三楼的一间客房。
二人前脚刚踏进门槛,转手波尔查就将门关上了,他们硬着头皮向前走着,发现客房中央方桌的烛台边放置着一对大口径的银色手枪,在火光映照下反射出刺眼的闪光,看上去份量十足,像极了肖伊曾经用过的银隼双枪。
“别瞎找了,谁叫你们不看路,我一直就在门边!”
不会错的,这就是肖伊的声音,虽然比最后一次听到时成熟了许多,但蕴含其中的那份自信从未动摇过。那巴尔心里七上八下,紧张的几乎无法呼吸,转过身才发现站在面前的是个面带微笑的金发少女。
眼前的少女身材修长且呈现完美的曲线,和波尔查并肩站在一起除了略瘦小以外,几乎没有身高差距,身上的红白夹克和紧身衣完全是按照旧模子新定做的,只是换了一条的红色围巾缠在肩头,身后挂着的正是格罗尼亚之行获得的村雨长刀。
“团长!?居然已经这么‘大’了……”
“苍蝇头子,你在看哪里啊!找死么!”
就因为那巴尔盯着她的胸看了一会儿,肖伊脸上喜悦的表情立即消失,腰身一扭就使出一记高段斩首踢招呼老朋友,好在那巴尔反应不慢,抬手挡下了这脚,仍被震退了一两步才站稳。
波尔查和我立即跳出来打圆场,肖伊却不以为然,为了让那巴尔接受团长的变化,波尔查毫不顾及颜面,直接凑到那巴尔耳边,悄声道:“喂……老海豹,不只是你对着团长流口水了,像她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想再找到一个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更何况,她才十八岁而已……”
这句话雷米尔都能听到,肖伊自然也不例外,她撅着嘴挠起了头发,显然是想克制自己的脾气,但她终归还是没能忍住,冲二人吼了一声,就走到桌边拿起了大口径手枪。
“喂……茶哥,你和苍蝇头子说什么呐!希亚大姐替我强化了银隼的部件,现在就算是艾萨克级别的目标,也能一枪放倒,你们两个是想先做靶子吗!?”
两年以前,她曾经用手枪击中艾萨克的胸膛,但艾萨克还是活了下来,并攻下了禅达,这让她万分自责。雷米尔也是后来才知道,希露薇雅将她的枪要了回去,重新组装了枪身,并设计了加强框架,赋予了手炮一般的杀伤力,射出的钢弹足以贯穿最坚固的装甲,甚至粉碎岩石。
“团长……我知道我没什么发言权,但为何不见副团长,他不是应该早就到了的吗?”席格久久未曾出现,雷米尔也按耐不住心头的疑虑,向肖伊打听起来。
肖伊挥去脸上的怒意,收起双枪摆出一副不满意的表情,对其他人说:“席格有事耽搁了,看来不仅仅是我们很忙,圣教和德鲁亚人也没闲着。”
波尔查立即解释道:“团长从约希姆那里得到了你们从北海送回来的消息。但我们还在调查城内的凶案,圣教方面好像也遇到了麻烦,身为执行者的席格必须协助那群人处理突发事件。”
“那巴尔……你不是说你能帮团长搞定这件事吗……怎么不说话了?”
雷米尔挖苦似的问了一句,那巴尔立马瞪了他一眼,肖伊并不在意这个,只是将案发时间和逾过的这些时间来做的调查都交代了一遍,早已自己做好了总结,说:“暂时没法破这案子,因为格兰迪几乎没有朋友,主持祭典时也是戴着面具的,停尸间的尸体没有任何人认识,为了破案,只能等约希姆哥找到更多证据才行。”
而后,肖伊又打听波尔查在库吉特当佣兵的收获,他就从锁甲底下取出了手札,上边注明了他在1259年4月15日接受委托,前往库吉特草原,4月24日自暗黑军手中解救了那颜阿卡丹并跟随其部队行动,5月11日才抵达图尔加会见雇主赛加可汗,接下来的一年多时间,波尔查任可汗卫士一职,跟随在可汗身旁四处剿灭暗黑骑士,直到月前才申请退役从而结束了契约,带回的四千第纳尔暂时存入团队积蓄。
当肖伊问到德鲁亚海军的动向时,那巴尔再一次紧张起来,张口结舌的回答道:“额……看上去他们是想侵略格罗尼亚,我和……和海盗公会的同僚们商议了计策,由他们负责拖延德鲁亚人的行军速度,好通知格罗尼亚人让他们提前做好准备,我们也可以搬足救兵前往格罗尼亚助战。”
“嘿……你还真是了解本团长啊!我就是喜欢管这种闲事,等席格回来之后,我们招兵买马去格罗尼亚走一趟~”
肖伊立即做出了决定,就在众人失去话题之际,房门被人推开,一个满身是伤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冲进屋里,扑倒在桌上。
此人立即抬起头,注视着肖伊的双瞳,喘着粗气道:“嗨……团长!我回来了!”
“本团长不叫‘嗨’好吗!?要叫我奥格斯特团长!对了,席格你这是怎么了,上个月见你还是好好的……”
肖伊回应了他的招呼,他们才发现这个蓄着红色乱发、腰挂锋利斩刀、长布衣加身的英俊小青年就是长久不见的副团长席格,此时的他脸上带着一部分擦伤,印着火焰纹身的左臂缠满了绷带,肩头也被锋利的兵器刺破了,一副刚被打败的模样。
席格勉强挺直了腰,但一会儿就捂着胸口蹲了下去,脸上的表情十分难受,肖伊赶紧将他扶到墙边,检查了他所受的伤。
“肋骨都断了,难怪你会迟到,圣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肖伊没有废话,直言发问,席格的眼神里流露出强烈的不甘与愤怒,也打算讲述自己最近的遭遇了。
“圣教被袭击了,德拉克罗的新爪牙趁罗尔夫和特雷沃外出的机会潜入圣教,袭击了存放古文书的图书馆,我和梅尔瓦率领剩下的圣堂武士们拼死抵抗,才勉强撑到他们撤退。”
“什么情况……命运计划早就结束了,为何德拉克罗还会对圣教出手?对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德拉克罗的手下又是什么人?搞清楚他们袭击的原因了吗?”
问题接二连三的砸在席格脑门上,他忍痛想了许久,才理清了思路,回答:“命运计划的目的是为了圣痕,德拉克罗确实得到了他想要的,如今他又盯上了圣教的一些古文书。大约两周前,一伙操使黑暗力量的战士在他的率领下通过传送阵出现在圣山,洗劫了图书馆,夺走了三部古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