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毛犬懒懒已经奔到了院门口。
多日以来，它在人世间辗转寻找寇千，吃了不少苦头，一身灰色的毛已经几乎变为泥色。它堕于修行，因此被人欺负嫌弃时，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
这一趟下山，让它沧桑了不少。
不论是从毛色，还是灵魂。
寇千对上长毛狗的眼神时，莫名想到‘因果’二字，露出了迷惑又稍带明悟的矛盾表情。
懒懒大约知道这个少年还不清楚自己的来历，跑到寇千面前慌忙刹车，正坐，歪了歪脑袋纠结一番，发出一声凄惨的尖叫。
“哎呦我的哥，你模仿凶杀现场啊！”卢非吭哧一声笑出来，嫌弃地捂住耳朵，他现在确定这就是一条傻狗，不过，他很好奇这狗是怎么突破清微道院的防御阵法进来的。
难道是只灵犬……
懒懒听明白了卢非的嘲笑，有些不满地冲他叫嚷几声，随后，做出了一个让在场的人都瞠目结舌的动作。
它立起身子，两只前爪作展翅状晃动，动作笨拙又可笑。
白鹤原本高贵优雅的姿态被它改造得面目全非，卢非三人自然是看不出来，笑成一团夸这狗是个活宝。寇千也忍不住笑出声问道：“莫非……你是那只白鹤的朋友？”
懒懒开心地吐着舌头点头，想了想，象征性摇了摇尾巴。
几十年没摆过尾，懒懒已经生疏许多，但就是不自觉地想要亲近寇千。除了白鹤的态度影响到它，也因为这个少年身上有一种很自然舒适的感觉，是动物喜欢的味道。
寇千笑着摸了摸狗脑袋，并没有嫌弃它一身打结的污毛，继续问道：“你应该是从柴真人那里来的吧？昆山距离太清路途遥远，是有什么重要口信吗。”
懒懒正欢愉地点着头，突然想到自己是偷偷溜出来的，慌忙摇脑袋，耳朵也做贼心虚地耷拉下来。
“你看它这样儿，肯定是偷跑出来的！”卢非一针见血道。
懒懒不服气地干嚎一声，立刻被石天外堵住嘴不吱声了。“我记得……柴真人上次去石境城取一批药材，好像是带了只叫懒懒的长毛犬，不过那狗一直在睡觉我也没看清……”
寇千将目光转向长毛犬，试探道：“你叫懒懒？”
懒懒很开心，因为寇千叫出了它的名字，于是它又开始尖着嗓子干嚎。这是它极度开心时的老毛病，因为折纸的声音是世上最好听的。
寇千忍住笑，掩饰性地轻咳一声，才严肃问道：“难道你真的是偷溜出来的？”
懒懒见对方似乎要生气了，垂下脑袋左右晃动两下，才眼中精光闪过，从脖子上拽下一个挂件，叼在嘴里使劲往寇千怀里送。
“呦呵，这狗还知道送礼，想走后门进道院啊！”
几人嬉笑打趣，寇千眼中也有了笑意，但看到懒懒口中叼着的玉葫芦，他有些惊奇，接过，然后探手从怀中取出折纸交给他的铃铛。
这两样东西是相同的玉质，放在手心有一种冰凉又温润的触感，寇千想到白鹤亲昵的举动，再看看面前双眸晶亮的长毛犬，有些不明所以。
懒懒看到白玉铃开心地绕着尾巴转了个圈，这玉葫芦是它偷出来的，乃是柴浮生的宝贝，其中施下的禁咒只有白玉铃可以解开。
一个柴老头自己带着，另一个给了白鹤折纸。
倒不是柴浮生真的偏袒白鹤，而是懒懒生性贪吃，又实在懒散，即使它的血脉中有一半青狮的传承，他也依然不放心。
“哎？我怎么看这葫芦挺眼熟啊，好像是真人的宝贝……”石天外趴上去翻看一番，眼中露出羡慕之情。
兄弟，那老头经手的东西，你发大了。
寇千心思机巧，想到白鹤那日来的形态，再看面前这只狼狈的长毛犬，已经明白了七八分：“恐怕柴真人他并不怎么看好我，而你一路风尘仆仆赶来……还偷了他老人家的宝贝葫芦，是想助我一步登天，好向真人证明自己吗？”
这话说得很平淡，但是寇千的双目却放出如炬光芒，长毛犬有些胆怯地哼唧两声，然后四肢摊开，趴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