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时,嫂子李氏已把收拾好的东西堆上租来的马车,第一次得出远门,燕小欢比谁都兴奋,直嚷着快走快走,自然是看上了燕来的大黑马。
“嫂嫂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明白她对出行的恐惧,燕来过去安慰了一番,这才在将近中午的时候得以上路。
不管怎样,他还是去县衙和高丞做了辞行,好聚好散吧,毕竟这么些年,这位县令也多有照顾,若非在对待南剑门和许家这件事上太过偏颇,燕来或许会更盛情些,比如摆个酒,请大家吃个饭什么的。
现在没必要了。
高丞倒是问了一些洛阳的事,顺便聊起了江宁的情况,这俨然已经是同僚之间的闲谈,不过如今的燕来,官品却是比他要大。
“县衙多事,下官就不相送了,两位大人慢走,一路多加保重。”
燕来拱礼道:“借大人吉言,请留步。”
都是套路。
和衣锦还乡时不同,离开的时候,两人换上了那套黑白行服,咋一看还以为是雇佣来的护卫。
马车吁声而出,引人路人注目,这一次没人敢在背后指指点点,当然,过后可就不知道了,毕竟人的嘴巴,是最不老实的。
燕小欢坐在自家二叔面前,煞有介事地握着缰绳,很是喜欢这种穿街过市的感觉,碰到一些随家人出来的小伙伴,还会故意吆喝一声,这一天,他很高兴。
就这样,燕家在非议声中离开了长陵了。
一路上东拉西扯,让没有时间观念的两个大男人错过了地面休息,幸好荒郊野岭也不乏破庙歇脚。
这些曾经想在江南传播的佛教,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最后只留下几尊泥像,仿佛萤火虫般,熄了又灭,灭了又熄,很难真正在江南站住脚。
这点倒不像北方和岭南的道教,他们似乎从来就没有打算往中南腹地插手,与儒家较量。
所以三教之分布很是黑白分明,除了佛家想要普度众生外,儒家和道家大都老老实实地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你来,我欢迎,想留下,也有大把地葬。
干柴点燃了篝火,燕李氏靠在佛堂前哄儿子入睡,未羊在路上打了只山鸡,这刻正蹲在庙外拔毛。
燕来则在交代完后,寻了个角落打坐。
有丹药,有功法,有经验,又温养了一个月,这次踏破八品进入七品,一切都只是水到渠成。
不久,烤鸡的香味飘了出来。
“哪来的香味,馋死老子了!”
“看到马车在这就知道有人,没想到竟还有吃的,这位兄弟,可否分点尝尝?”
人声夹杂着窸窸窣窣的脚步,一进来就是四人,不过有男有女,这才没让燕李氏过分紧张。
尾随而入的劲装女子也发现了靠坐在那的美妇,率先打了招呼:“这位夫人,打扰了。”
“没,没事。”燕李氏见二叔的那位朋友似乎不打算开口,自己便回话了。
她对江湖套路不熟,可想着人家人多,又主动和咱们搭话,不回的话,总是无礼的。
四人打扮各异,身份跨度也不小,有花白须,不修边幅的酒葫芦老头,有一本正经,背着个竹篓的文巾书生,最先开口讨吃的,是那手持巨剑的青衣汉子,而梳着几根花辫子,身材婀娜,脸蛋精致的,自然便是那劲装女子,腰间还插着两柄短剑,倒是英姿飒爽得很。
“嘿,你个小子,问你话呢,哑巴不成。”酒葫芦老头倒是倚老卖老,最先数落起蹲在那烤鸡的未羊来。
手持巨剑的青衣汉做了个伸手拦阻的态度,笑道:“不好意思,我这位大哥说话直来直往惯了,小兄弟别介意,错过了地面歇息,这不看你们这有吃的,便放浪了些,哈哈。”
和那女子一样,都是说着客气的话,却也没话里的觉悟,好在听着也不刺耳。
“我,我这有吃的。”燕李氏放平儿子,打开了包裹里的零嘴——这些,本来都是为燕来准备的。
“夫人客气,那我等就多谢了。”青衣汉行了个礼,劲装女子便带着笑容走了过去。
嗒。嗒。嗒!
未羊敲着手中的木棍,警告对方:“别过来。”
就在四人皱眉间,他又把手上的烤鸡扯开一半,另一半随手丢了过去:“要吃吃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