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幅画,画得不偏不倚,正是安宁在巢皇宫中那日,低头弹唱的模样,落款单单一个“琰”字,墨似未干,透着香气。青丝蒙蒙横画轴,美人坐处带诗来。寥寥数笔,极简,那一人一琴,跃然卷上,耳边似有缓缓琴音,悠悠和声,余响入霜钟。一笔传神,入木三分。
“没想到那日,他也在场啊。”安宁在脑中仔细搜寻,那日应是错过了什么,如果见着那传闻中的风月才子,自己定然对得上号。
“自然是为师托人请他画的。”玉采说得轻描淡写,仿佛这事情就是这般,理所当然。
“哦,难怪呢。”安宁喃喃,若有所思。
这公子琰,当真能人也,只是听人说说,便能将自己画得如此传神。不过话又说回来,师父也真是闲人,天天忙着做生意,还有心思托人作画。想来想去,安宁总结了一番,还是挺高兴的。为什么高兴呢?许是那幅画确实灵动,丝毫没有唐突了美人。
安宁侧目,斜斜抬眼,看着玉采。他站在身侧,比自己高出一头,仍是初见时那身玄衣,和光同尘,去留无意。细细数来,玉采常年在外,安宁见到他的时日并不多,眼中的他,无论何时出现,都是那般妥帖,心不妄念,身不妄动,口不妄言。玉采的眼睛并不好看,加上些许细微的皱褶,更显得整个人其貌不扬。但是安宁觉得,他的眼神总是深邃,看不出情绪。然而恰恰是这样的一双眸子,浅浅望上一眼,便深深陷入,脑中眼中,挥之不去。
安宁再抑制不住心内的话语,开口便道:“师父,您对我这么好,是不是有什么隐情?比如说,十六年前,您也曾在哪个湖畔山脚,心念一动……后来,便有了个孩儿,姓氏知生,名号安宁?”
“本座尚未婚配,何来子嗣?”这小丫头,简直是……天马行空,一飘起来,十个夸娥也拉她不回。
“噗,九州之上,师父遍取弱水三千,却不留一脉河川,当真高明!”安宁妖妖道道的,明里奉承,这“高明”二字,却是赤裸裸地讥讽玉采,枉为男人,百发却无一中。
玉采皱眉,“安宁,你这脑子里,整日都在想些什么?”
想些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画卷弄到手了,目的达到了,安宁谢过玉采,欣欣然地找长思邀功去了。
然而,长思为和亲而来,两人虽相见恨晚,却注定殊途。
话说那巢后见和亲公主住在别苑几个月,眼见这冬日都快过去了,雪都快化了,却迟迟等不来未来儿媳的请安,终于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