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极冷,仿佛高山上的寒冰,又像夜色下的寒潭,仿佛能将人的灵魂都冻伤。只是听着这声音,柳柳就难以自已地发起抖来,况且,这话里的意思还带着如此明显的拒绝与维护,真是太过无情。
对柳柳的无情,恰是对林池的深情。
周瑾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林池身旁,正低着头温柔地看着林池,见到林池的雪白披风上已经落了层薄雪,她伸手将那些冰晶掸去,又为林池将披风正了正。
而另一边,她吝啬得连一个眼神都不愿给柳柳。
柳柳尴尬得耳根都红了,尴尬之余又是无比的愤怒,这愤怒甚至让她暂时忘却了对元帅的畏惧,不甘地逼问道:“元帅,您真的就这么喜欢这个女人吗?柳柳又不会碍着你们,您终究是要广纳姬妾的,为什么这么对待我呢?”她楚楚含泪地望着周瑾,眼中的深情似乎要满溢出来:“柳柳喜欢了您这么多年,本来早该嫁人了,却一直不肯嫁给旁人,只是想要在您这里求片薄瓦安身而已,我不会和这位夫人争宠的,只求您偶尔能去看看我就好了,这样都不行吗?”
周瑾等她说完,淡淡地朝她那边扫了一眼,冷漠道:“首先,我喜欢谁不是你该管的事情,也不是你有资格质问的,但我不介意回答你,我喜欢她,且永远只会喜欢她一个。其次,我不会纳妾,我刚才说过了,我这后院永远不会有其他人能进来,你这么着急地想要宣示你的地位,是不是有些愚笨了?”她说话没留半分情面,是什么便是什么了,对于这个朝着林池出言挑衅的、不知死活的女人,她自觉已经拿出了不错的耐心,此时她却还想再缠着她们,实在太过不识趣。
如果不是柳柳之前说的几句话还挺中听,她此时大概已经差人将她“请”去监狱里住上几天了。
对皇女出言不逊,是死罪,况且林池不仅仅是帝国皇女,更是皇帝的生母,是她的妻子。岂能这样容人威胁与逼问?如果不是看出林池有意放柳柳一马,她一定会按着律法来。
可就是这短短几句话,已经和酷刑没有什么两样了,柳柳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怨恨地盯着林池:“她有什么好,能让你这么喜欢她!”她忍不住不顾礼仪地大声喊道,纯粹是破罐子破摔的态度了。
“她哪里都是好的。”周瑾极快地接了一句,唤来了亲卫:“把她带下去。”
柳柳挣扎着想要摆脱亲卫的控制,可元帅手底下的人又岂是她这么一个柔弱的贵族小姐能够抵抗的?那手掌按在她胳膊上,就如铁铸的一般,令她无法挣扎。
林池的确也不想对这个柳小姐过多为难,见她哭得凄凉,不由扯了扯周瑾的衣裙,不小心力气用大了点,将那长裙扯下来一些,依稀露出周瑾的半片冰晶似的锁骨。
周瑾立刻便会意了,她冲将要带着人退下的亲卫补充道:“柳小姐大概是喝多了,你们把她带去客房,给她醒醒酒,明天一早就送她回柳家。”
“是,元帅!”
林池这才松了手。
周瑾却不由得叹气了,当年皇后娘娘扶持一个她来对抗先帝,实在太过明智。池儿虽然既聪慧又好学,可性子实在太软了,那柳柳三番五次出言挑衅,还想拿她做棋子使,池儿却还是不想追究。
对一个陌生人尚且如此,那么对她一直敬爱的“父亲”,她更是不可能下手了。
“你知道么,你现在放过她,她却是不会感激你的,以后如果有机会,她还会朝你下手。”她把一个暖炉塞到林池手里,无奈地说了一声。
“我求的又不是她的感激。像她这样的,我难道还会怕么?”林池却不甚在意,这位柳小姐看似十分厉害,但却是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只会虚张声势、玩些见不得人的手段罢了,她并不在意。
“宴会散了?”这时还早,离宴会结束应当还有一段时间,林池看着一旁静立着的周瑾,十分不明白她怎么在这时候出现了。
“还没有,不过该做的我都做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想必他们也会体谅我‘长途跋涉’,对我的提前退场表示应该吧。”周瑾唇边勾了一抹淡笑,一身红衣立在雪里,却丝毫没有妖娆轻浮的感觉,反而依旧显得无比清冷。
林池却忍不住揶揄道:“那是自然,元帅大人要离席,就算大家知道你精力充沛,也只会装作一副深信不疑的模样。元帅大人,您提前跑出来是想做什么?”
周瑾饶有深意地望了林池一眼,桃花眼中隐约有星辰般的微光在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