酝酿了一下,江循才得以把那更加残忍的字眼一一吐出:“我转世成江循,轮回了一百三十一世,不是为了你倾官,是为了我的九哥哥。”
闻言,玉邈一怔,随即,一抹浓艳的喜色在他眉眼间盛放开来。
倾官却再难抑制自己的情绪,疯狂地挣扎起来:“我和他明明是一个人!我和他,和他”
江循安静地紧拥着倾官,任凭他在自己身上胡乱折腾、发疯似的喊叫,江循始终一语不发,只按着他的脑袋,不让他此刻的狼狈被玉邈看到。
等着怀中人渐渐丧失了气力,江循才继续缓缓道:“不一样的。倾官,你们是两个人。虽然很像,但是终究是不一样的。爱你的阿奴,三百年前死在西延山里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拥有他记忆的陌生人。”
这下,倾官完全静默了下来。
他无悲无喜地把脸埋在江循的肩膀上,像是一尊雕塑,甚至连身体都没有抽搐一下。
只有江循本人才能清晰地感觉到来自肩部的灼人濡热感。
也只有有着衔蝉奴记忆的江循才知道,只有残忍的言辞,才能将倾官从持续了三百年的迷梦中拽出来。
真正的衔蝉奴,在拼死将倾官推入西延山中时,在自行扯碎自己的神魂时,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有时候,江循也会想些美好的“如果”:
如果当初转世投胎的是那片携带着衔蝉奴全部记忆的神魂的话
如果江循能够在爱上玉邈之前,就将应宜声手中的神魂夺来的话
如果当初应宜声没有和应宜歌交换身份,如果当初自己没有被阴差阳错送进秦家,如果当初自己根本没有离开红枫村,如果倾官没有被仙界的伎俩激怒,如果阿奴当初再冷静和清醒一些
可惜,一切都没有什么如果。
倾官的阿奴,早已经死了。
倾官做了三百年的梦了,该醒了。
哭吧,哭够了,认清了,就不会再执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倾官无力垂坠在身体两侧的手臂勉强抬起,慢慢把江循推开,自己也往后倒退一步。
再抬起眼来时,倾官眸间是一片清澈如水的淡然。
他深深地望着江循,时间久得像是要把他烙在眼底。许久之后,倾官才开口,轻声道:“你和阿奴真像。”
是的,很像,但并不是他。
他比阿奴多背负了千百年的记忆,背负了一百三十一世的、和自己无关的爱情。
随即,倾官看向了玉邈,冷淡了眸色,说:“我有些话要和你单独谈谈。”
江循扭过头去,用目光征询玉邈的意见。玉邈自然是不会有什么芥蒂,松开了江循的手,温声道:“在放鹤阁外等我。我一会儿就出来。”
江循粲然一笑,往放鹤阁院外走去,在路过倾官身边时,却突然被他攫紧了手臂。
倾官用近乎贪婪的目光望着江循,想在那张陌生的脸上找出哪怕一点点眷恋或不舍的痕迹。
但是,十数秒后,他放开了手。
真的不是他。
他放开了手:“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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