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一觉醒来当然不会发现自己回去。陆徵养伤的日子格外无聊,好在母亲常常派人送了点心过来,再加上两个大丫鬟里的汲香也是个活泼的,熟悉了之后就喜欢说些八卦给他听,这才让他的养病生活多了一些乐趣。
可纵然如此,也不代表他就真的能够这么安安心心地在屋子里头当米虫。云氏先前和英国公的一番对话,让她已然意识到了自己对于幼子太过溺爱,好在如今尚未酿成大祸,还可补救。她为人向来雷厉风行,既然意识到了这一点,便立刻着手要将这孩子的性子给掰回来。
所以,当云氏一边喝着茶,一边云淡风轻地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陆徵立刻就被含在嘴里的一口茶给呛到了。
一番兵荒马乱之后,陆徵咳了两声,有些小心翼翼道:“大哥向来公务繁忙,还是不要去打搅他了吧!”
“你大哥都已经同意了。”云氏爱怜地拍着他的背,“再说,这也是权宜之计,你如今在家中养病,功课落下不少,待到日后你回了家学,自然不必再麻烦你哥哥。”
“孩儿听说大哥日日都要工作到很晚,房中灯火有时还要到子时才熄灭,孩儿实在是不忍让大哥更加操劳了。”
云氏捂着唇笑了笑:“这生了场病,倒是会关心兄长了。”她摸了摸陆徵的头,“不过是教导你一二,对你大哥无碍的。”
语气虽然放软了,但却并没有转圜余地。
陆徵都要哭了,娘,合着只有我是你亲儿子,大哥是充话费送的吧。
云氏便站起来:“行了,你好好歇息,娘明日再来看你。”说完,便出门离开了。
陆徵连忙恭送母亲,这些天他一直尽力在模仿原主的言行,以防被人看出不同来。好在古代,孩子稍大一点就要移到别的院子里去,不能与长辈同住,陆徵与陆老夫人亲近,也不过是一天请个安,偶尔加一顿饭罢了,更别说和父母。
如此想来,他倒是对去大哥房中念书这事情没有太大抵触了,反正原主也不见得比文盲好上多少,他与陆彻的关系也更是生疏,应该不会被看出什么东西来吧。
这么一想通,陆徵倒觉得有些饿了,他还不习惯这里的时辰,每次都要问两个丫鬟,可这会房中没有一个人在,他便准备出门去看看。
还未出去,他就听到门外传来隐隐约约的哭声还有锦鹿的训斥声。虽然都压低了声音,但陆徵耳朵灵,又加上周遭实在安静,他倒也听见一两声。
“……吵了三少爷……赶紧……后事要紧……”
陆徵干脆推开门,正看见锦鹿站在院子里教训一个小丫头,陆徵见那小丫头有些眼熟,一时也想不起来。锦鹿却一眼就看到了陆徵,赶紧让那丫鬟下去,上前来福一福身:“三少爷。”
陆徵问道:“你们在这吵什么呢?”
锦鹿脸色一白:“没什么,不过是个不懂事的小丫头,竟然惊扰了少爷,是奴婢的过错。”
陆徵见她说着说着就要跪下来,连忙拉住她:“……我就是问问,你不想说就算了。”
锦鹿果然闭了嘴。
陆徵顿感无趣。
恰在此时,提着点心盒子的汲香走了进来,她比锦鹿小一岁,性子却跳脱许多,唯有一手做点心的好手艺这才留在陆徵身边。虽说同为大丫鬟,但汲香与锦鹿关系好,也向来听她的话,见陆徵与锦鹿站在院子里,且锦鹿脸色不好,连忙迎了上来。
“三少爷,来房中吃点心吧!”
陆徵便也丢开锦鹿的事,进了房间。汲香将四色点心一一摆好,又拿出碗碟放在陆徵面前。
一色绿豆糕,用了糯米和绿豆粉做成方方正正的模样,底下铺着一条粽叶,深绿色的粽叶上摆着浅绿的糕点,极为清爽;一色栗子酥,用了蒸熟的栗子揉成的泥,外头裹了一层饼皮,在油中滚过一圈,皮焦香酥脆泛着微微的黄色,里头的栗子泥却又软糯可口;一色莲子糕,质地细腻甜爽,香甜软滑,洁白的糕点上淋着一层糖渍桂花,泛出浓郁的香味,最后一色却是府中常备的枣泥山药糕。
这四色点心都清清爽爽,且颜色也搭配的漂亮,每一个又做的很小,看得出汲香的确是费了心思的。
那一日陆徵最后也没有真的罚她们,只是象征性地扣了一月月钱,锦鹿和汲香原本以为自己在劫难逃,谁知陆徵竟如此轻易地放过她们,两人感激莫名,汲香不如锦鹿在日常服侍上细致,但也每日里变着花样地给陆徵做些点心。
陆徵只是一看,便对汲香道:“你辛苦了。”
汲香顿时就露出笑容,颊边两个小梨涡更显得可爱。陆徵咳了一声,这两个丫头对他有些意思他是知道的,只是他对两人没啥兴趣,也不想做渣男,便只当做是不知道。
汲香见陆徵只是吃点心,顿时失望地嘟了嘟嘴。
倒是锦鹿细心,忙道:“少爷慢些吃,一会又用不下饭了。”
陆徵从善如流地放下手里的点心,刚想站起来走走消食,就见管家陆安走过来,身后带着几名年纪十二三岁的少年。
这几名少年都有些拘谨,却很讲规矩,跟着陆安进来,眼睛也不乱转。穿着下人的衣服却浆洗的很干净,来到屋前,恭恭敬敬地站着。
陆徵好奇地走了出来:“安叔,这是做什么?”
陆安慈祥地笑着道:“这是夫人为少爷准备的书童,少爷日后回去家学,总要带几个人的。”
陆徵没有吱声,原主并不太喜欢带很多人在身边,他亦然,所以陆安的话说完,他就走到了那几个少年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