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源被抓一事果然影响到了英国公府,陆擎这几天下朝脸都是黑的,几位老朋友请他去喝酒都不去了。
陆徵不死心,又去了陆府,陆源被抓让陆挚的葬礼都变得冷冷清清,陆徵没有什么感觉,但跟着一起来的包铮却叹息一声:“妻妾环绕、子女满堂、家财万贯又有什么用呢?死的时候也没人真的伤心。”
陆徵想了想陆家这一摊子情况,也默然无言。
因为接连出事,仆从也无心打理,好好的一个府邸顿时就变得十分萧条。陆徵径自去了祠堂,事实上他一直有一个问题没有想清楚,就如二少奶奶所说,陆源是一个伪君子,这样一个人连杀自己的妻子都要下慢性毒|药,又怎么会用这么激烈的法子去杀了自己的父亲呢?
而且陆徵仔细观察过陆源说话时的神态,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当然,他也不能否认,或许是陆源演技太好。
总之,现在这一切就像是一团绕在一起的丝线,只要找到线头就能抽丝剥茧找出真相,可是这又谈何容易?
祠堂里冰冷凄清,漂浮着淡淡的香火味,院子里被找了几遍,却再也没有发现第二根毒针,这就让陆徵越发疑惑了,凶手是怎么确定陆挚就一定会踩上那根毒针呢?
那日被发现毒针的地方就在祠堂前面的小路上,这条小路并不宽,两边种了不少冬青,陆徵试了一下,发现正好能容两个人并排走过。
他在这条小路上来回走了几遍,忽然灵光一闪,他问包铮:“古……不对,现在是不是以左为尊,如果和地位高的人走在一起,会让他走在左边?”
“是啊。”包铮奇怪地看着他,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么常识的问题。
陆徵忍住心里的激动,这就对了,这根毒针的位置刚好在小路的左边,那日他大哥和堂伯一起走在这条小路上,堂伯为长,自然会走在左边,而回来的时候则刚好相反,所以大哥才会踩上那根毒针。
陆徵又顺着这条小路走了一遍,却越发觉得心惊,要让堂伯踩上那根毒针,那么就需要对于堂伯的步伐非常了解,通过计算将毒针放在合适的位置上,可以说这就是为堂伯量身定做的杀招,既狠毒又大胆。
而大哥会踩上毒针,恐怕连凶手都没有想到,因为谦让尊长的时候,身为晚辈会稍稍落后一些步伐,然而那天堂伯似乎是摔了一跤,所以腿脚不够灵便,所以大哥才会扶着他,迁就他的步伐,这才中了招。
如果是这样的话,反倒能够洗清陆源的嫌疑,先不说以陆源小心谨慎的性子根本就不会用这样的方法,就说想要用这一招,大哥来的那一日凶手必然在府中,而陆源在那一天刚好去了城外查账,到了晚上才回来。
陆徵一边走一边把自己的猜测告诉包铮,包铮听得咋舌:“这这这……简直听得人寒毛都竖起来了。”
两人匆匆地绕过花园,却突然看见池塘边站着一个人,看起来像是女子,陆徵和包铮对视一眼,连忙冲着她跑过去。
跑近了才发现那个人竟然是七太太颜氏,她手里握着洗衣杵,无奈地看着漂到了池塘中央木盆。
“七婶?”陆徵慢慢走近一点,“您在做什么?”
颜氏看到他似乎吓了一跳,却还是勉强笑道:“你是英国公府家的三少爷吧。”
陆徵注意到她并没有按照陆家的排行称呼他为十七,但并没有太过在意,指了指池塘中央的盆子:“我帮您勾回来。”
“不……”颜氏嘴唇蠕动了一下,还是没有说出来。
陆徵在附近找到一根长长的竹竿,和包铮合力将木盆勾了回来,才注意到木盆里是待洗的衣服。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颜氏红肿的手指,忍不住道:“府中不是有下人吗?怎么让您亲自洗衣服?”
颜氏小声地解释:“这几日府中乱的很,仆妇们无心做事,所以……”
“那您自己的丫鬟呢?”
“寒衣……这几日身子不舒服,我让她去休息了……”
陆徵一看就知道颜氏是在说谎,说什么身子不舒服,不过就是看着颜氏好欺负罢了,他同情颜氏,可也知道自己并不能够为她做什么。
陆徵想了想,把荷包里的钱都倒出来,然后递到颜氏手中。
“这……使不得,使不得……”颜氏满脸惊慌,连连后退。
陆徵将钱一放就赶紧跑走了,一边跑还一边说:“七婶,这就当侄儿孝敬您的,您收下就是打赏下人也好。”
颜氏看着远远跑走的少年,又看了看手上还带有温度的金银,古井无波的眸子蓦然滚下泪珠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