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人飞行速度与百里烟相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回想之前与百里烟御剑高飞,脚下景色尚还看的清楚明白。而这妖道呼啸似风,去势如雷,一只大手仿佛镔铁鹰爪牢牢钳住自己,山川云朵只眨眼便从余光里略过。天风扑面而来,直叫少年心跳加速、连呼吸也滞住了。
这般飞了半盏茶功夫,那道人忽然“咦”一声,速度减慢,缓缓降落到脚下几百丈一条横亘大山中,一把将云菓甩到地面,冷笑道:“竟然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小子,是你通风报信的?”
云菓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知中年道人说的是谁,又忌惮他功力深不可测,担心来人救命不成反误了自家性命,当下笑道:“不就是来了一个人么?看把你吓的,还以为你有多厉害。”
道人看也不看他,冷笑道:“你懂个屁,换作以前,老夫天下哪里去不得?又有几个人敢挡在我面前。只可惜老夫身受重伤,功力十不存一,俗话说小心使得万年船,你这黄口小儿哪里能明白我的用心。”
“我呸,说的比唱的好听,真当你天下无敌?爷爷全身燥热难当,你赶紧飞快些,也好叫这风给爷爷降降温。”
道人哼一声,略微沉吟道:“你这小崽子心地倒不错,生怕来人送死?看来的确不是你通风报信叫的了。”
云菓眼睛一眯,心中大急,暗骂道:“这王八怕是活了成精,想再诓他一次真不容易,也不知是哪个倒霉鬼正巧撞上?真是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只希望这人顺利脱身,免得我云菓心中徒增内疚。”
他思绪未平,耳边道人的声音桀桀炸开,缓缓道:“哪里来的落破子,鬼鬼祟祟半晌不现身,当心老夫一掌送你去见阎王。”
云菓屏息凝神,耳朵一动,忽听不远处巨石后一个轻微声响。道人嘴角一挑,一掌劈出,滔滔不绝的黑气隔了数十丈距离依然横扫而过,直将硕大的石块砸得星星点点,齑粉乱飞。云菓寒毛竖起,没想到这妖道随意一招竟有这般威力。
他面容严肃,却没发现道人脸色也跟着沉下来。只见中年道人目光所指,纷乱尘埃中一袭深青衣摆前后飞舞,清晨的日光从身后照来,直将他颀长身影镀了一层璀璨金芒。
云菓胸腔漏跳半分,一个不可能的讯号豁然撞进他心里——
大师兄?
只见那身影缓缓从尘埃里走出,无尽碎石入不得周身一尺,整个人英姿挺拔,纤尘不染。云菓瞳孔收缩,心中欢喜与惊怒交织,眼泪忽然从双眸涌将出来,哭声大喊:“大师兄?大师兄!怎么是你?!你快走,别管我!”
那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男子。剑髻高耸,宽额如玉,两条剑眉凌厉伸展,与一双平如明镜的澄亮眼眸搭配一起,给人以神剑也似一往无前的磅礴气势。他鼻梁高耸,脸颊线条刚毅却不失俊美,一双恰到好处的嘴唇阖在一起,姿容朗逸,气质超凡,宛若九天神将、星辰谪仙,又好似鞘中绝世白刃,出则见血,一击必杀。
他目光看了看远处躺在地上浑身鲜血的云菓,嘴唇一抿,对着中年人缓缓道:“放开他。”
道人桀桀怪笑,但面前年轻人似乎道行不俗,他思来想去不想被他缠在此地,当下哼道:“黄口小儿,安敢螳臂当车?当真不自量力。我劝你趁早离开,否则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青年脸色一沉,淡淡道:“沈澜剑下,不抛弃家人、不放过妖邪。要战便战。”
他声音冷冽,仿佛绝地玄冰寂灭罡风,没有一丝情绪波动,也没有任何胆怯迟疑。他右手从身侧拔出长剑,绯剑三尺、清风流窜,龙吟飘渺、青光荡漾。他气势陡然攀升,立于地面,势若穿天,给人以无穷压迫。
“好剑!”道人眼角眯起,阴笑道:“小娃子从哪里来,白白净净,抓来当下酒菜却是不错。”
沈澜面无表情,眼角却轻轻一跳、稍纵即逝,迟疑半晌道:“你…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