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锤了锤自己的脑袋,暗骂道:“云菓啊云菓,你什么时候变成见色忘本、轻薄浮躁之徒了?这样盯着一位陌生姑娘的腿,你羞不羞?愧不愧?”当下深呼一口气,定了定心神。只是面前身影虽然背对自己,却明摆着一丝不挂、赤身露体。云菓这么一个血气方刚的大好男儿,看也不敢多看一眼,只觉得坐立不安,又不敢放任这重伤的人儿独自离去,一时头大如斗,不知如何应对。
“是了,我把这一身虎皮给姑娘盖上,既可以遮挡身子,又可以保温保暖,岂不是一举两得?”
他当下点点头,二话不说便将身上还暖呼呼的虎皮裘给少女搭上。却才刚刚盖在少女全身,骤听一声惊呼,
“是谁?”
这声音惊如小鹿,颤似秋蝉,叮咚清婉,一如天籁。云菓脑海中嗡然炸开,来来回回只飘荡一个想法,
“天下竟有这般美妙的声音!”
那声音的主人中气不足,极为虚弱,云菓也不敢看她,连忙摆手道:“姑娘莫怕!小子途径此地,见姑娘身受重伤,这夜间颇为寒冷,只想着为姑娘添一件虎皮保暖。”
少女嘤咛一声,喷出一口大口鲜血,玉藕也似的双臂护住周身上下,强撑力气后退几步,将那身斑斓虎皮扔在一边。云菓听动静不对,连忙上前,定睛看去,入眼是一个绝美女孩。
只见少女莹瓷小脸在月色下镀了一层渺若神女的灵气。眉似山黛、目若辰星,肌若凝脂、耳似珍贝。一只鼻子高一分则太挺,低一分则太塌,樱唇如雪,含之即化。只是此时此刻少女满脸愤怒忧郁,梨花带雨,少年看在眼里,竟是痴了。
忽然耳边传来少女气若游丝的喝骂:“你…你!…你这登徒子、害人精,再敢靠近一步,我立马自尽在这里!”
云菓大吃一惊、面色如土,忙道:“姑娘,你误会…”
“呸,你、你连衣服…也不穿一件,再敢上前,我便自尽,说到做到!”少女声音渐带哭腔,直教听的人心都要融化。
这一声如平地惊雷轰隆炸响,直穿少年心脏。云菓低头一看,登时面如猪肝,心急火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原来他之前的衣裳被辜剑鸣一千零八剑破坏得不成样子,后来顺流漂到这深山老林,换了一身虎裘,但除此之外周身再无寸缕。方才情急之下只想着如何保全少女清白,却将自己忘到了九霄云外。是以虎皮脱下,顿时清凉凉一只、赤条条一片,少女看在眼里,只当他是轻薄好色之徒无疑了。
好在月光从上洒来,云菓身子匍匐,看不清全貌,当下尴笑一声连忙后退,吞吞吐吐道:“姑娘,你别误会。原先我披着虎皮,见你不时发抖,这夜晚凉得紧,怕你病上加病,一时头脑发热考虑不周,擅自将它搭到你身上。你若不嫌弃,还是赶紧围起来的好。”
那少女呸一声,又咳几口血。云菓看在眼里,心中大急。
少女背对着他,一头青丝在月白中晕开,喘息唔咽道:“你…你…你快给我滚开…”
云菓听少女这话,不知怎么的,心中大恸,顿时腾起阵阵失落、无限凄凉,低声道:“姑娘...云菓这次冒犯,实在对不起。你要我滚,我也不敢停留。不过我看姑娘伤得严重,这一身皮毛便放在这里,姑娘若觉得凉了,便穿上它,也省得在这深山老林受冻挨冷。”
他话一说完,见少女一声不吭,依旧背对自己,双肩耸动,不住啜泣。当下叹息一声,缓缓朝洞外走去。
云菓从来没觉得几步路竟是这样长久。他心中打翻了厨房铺子一般五味杂陈,半晌也不敢回头,只对着漆黑一片道:“那个,我看姑娘行动不便,便守在外头,一来准备些吃的,姑娘若是饿了,便叫我一声,我将东西送进来,绝不看你一眼。二来怕有毒蛇猛兽,权当给姑娘作斥候哨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