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真的。”白袍人没有在意南馨激动的情绪,他似乎故意说出来,只是对象并不是瑟瑟发抖的幼女,而是在场所有人。
“南馨,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察觉到你的本尊了。只不过一半的兑极至宝对我而言没有什么用处,所以我开始寻找你的另外一半。”
“我...我们以前见过?”
“陈年旧事,你是不可能记得的。说起来,寻找另外一半至宝的过程虽然艰辛,但总算还是被我找到了。昆仑山下,朔雪梧桐,一颗原本并不如何起眼的小树,却让我移不开目光。”
他顿了顿,“明明不是苦寒之地生长的树木,却怎么会在昆仑朔雪中顽强生存下来?我走进去看,发现那一株只三四丈许的梧桐,竟然凝练已极——
呵,不错,就是凝练已极。究竟要多少次的锤炼,多少次的凝结,才能让一个生命变得那般浑然天成,比八极大能的灵气更加无隙,比最最上等的锻剑铁母还要坚硬。然而就是这么样的一颗梧桐树,我竟在它身上,发现了一个小小的树洞。
要知道那时候的我,道行虽不如现在这般,却也称得上通天彻地,即使是那样都难以在梧桐树上留下一丝一毫的伤痕,忽然出现一个树洞,当真叫人匪夷所思。”
众人安安静静听他说着,仿佛在听一个遥远的故事,“后来我在树洞里,发现了一枚并不完整的梧桐芯。它似乎被剥离了,缺口明显,剩下的一半偶尔会发出淡淡的,带着一丝孕育了悲伤黑色的、碧绿色的生机。我那时候就知道,那棵梧桐,恐怕就是南馨千百年前的本体了。”
沉浸在遥远的记忆里,白袍人的声音没有先前那么枯槁冷峻,反而带着淡淡的柔和,“我带着另一半梧桐芯,帮她塑形,助她生长,再后来——就如你们现在看见的,千桐就出生了。”
他轻轻一笑抬起双臂,“生命果然是世间最为奇妙的东西,就算是将生命创造出来的老天,只怕也没有料想到被创造出来的这些生命,是如此的独一无二,如此的富有个性,如此的奇妙;从生命间衍生出来的感情,也是如此的不可捉摸却又叫人着迷。
也许他就是故意的,也许他害怕生命一旦无情,就开始上窥天道了——那应该是他不想看见的东西。
不过也多亏了这份鬼斧神奇,我想的话,南馨还是太过小看兑极至宝的威力了。你强行分离的时候或许是受了什么反噬、亦或者是陷入了长久的沉睡以恢复道法,总之你想不起前世今生啦,直到两百年前才再次苏醒过来——以一个崭新的婴儿的身份苏醒过来。只是强行脱离出来的缺陷却叫你永远都长不大。说是惩罚也好,说是报应也罢,南馨,曾经困扰你多少年的问题,其实都是你自作自受罢了。”
白袍人说话的时候没有人试图打断他,这个故事梦幻里带着几分残酷,就像一副浓妆淡抹的黑白山水笔勾勒的俄鼻小鬼,氤氲在墨色里,有时候像泛黄纸卷上的上河图,有时候又叫人害怕——但就是沉浸其中不忍心移开目光。
“千桐在我的帮助下凝聚成长,虽也逃不掉至宝反噬,但总归比你要更加完美。生老病死是生命最美丽的表演,而你终将在生命开始的地方凋谢。”
他的话莫名有些伤感,“你和千桐一心两分,现在靠在一起,就是天地间自然造化尚未被人炼化的兑极至宝。同样是天地至宝,这就是为什么枯法感应不到龙心所在,而你们待在一起,就能帮我找到乾元龙心的原因。”
在一片沉寂之中,一个突兀的声音忽然传来。
“等等,有点不对。”
就像秋月平湖被投进去一颗小石头,声音不大,溅起的浪花涟漪也不起眼,但这般氛围下,就是能抓住所有人的目光。
说话的是云菓。
“我从小在昆仑山间长大,如果有一颗你说的那样的梧桐树,我不会不知道。但是…”他脸色有些奇怪,看了看百里烟,“百里,你有印象吗?”
百里烟颦眉道:“梧桐树倒是没有…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