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之间,越来越熟悉,熟悉到甚至让她无法推开他的好意。
“竟陵城,这两日,我一定会想办法逼出这些人,给他们上个警钟,以免他们继续各种小动作。若敖氏的内斗,就由他们斗去,你不要掺和进去。”
“总之,”成嘉缓缓抬起头来,眼神沉静,好似初冬封冻的湖水,看不出里面的波涛和涟漪,就连声音也是平淡的不起一丝波澜,“你现在一个人相当于两个人,得注意休息。等回了东郊,你先住一段,那边有凰羽卫守着,会比其他地方安全,等到了临产的时候,你就回宫去,宫里应该一切都准备好了,对你和孩子安全。”
话毕,他已经系好她颌下最后一个绳结,成嘉退后两步,看了女子两眼,随即转过身去,“你和医老他们先回东郊,我随后就回去!东郊的事情,你叫苏从上点心,一定不能误了工期。”
“嗯,我知道!”
芈凰点占头,隔着幕帘目关他下船,突然间她一把掀开斗笠,再次叫住他,“成嘉,当心这些人,只怕来者不善!”
她知道他老是让她戴斗笠是为了什么,是想让他们之间少些瓜葛,也能更好地保护自己。
“好,我知道。”
成嘉回过头来,眉梢一挑,轻声问道,“还有事吗?”
芈凰抿紧嘴角,想了半晌,还是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事,有事也等你回来东郊再说。”
成嘉看着怀着孕的女子,她并不算最美的女人,甚至因为多年的宫中劳作,而她那双本来应该柔软的手带着微微硬茧,但就是这样一张姝丽的容颜,却让他这么多年多了一份无法舍下的牵挂。
直到现在,他似乎仍旧记得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那一天,他跟着三公主她们在紫烟宫中坐客,却看到被三公主吊在湖面上的小女孩。
那一年,她还只有七岁,孙王后刚刚过逝不久,可是宫中并没有为此大办,甚至只是草草地以王后之名下葬,然后她就从王后之女寄养到了吴王妃名下,显然,因为吴王妃的苛待,她的日子过的并不好,甚至性格十分怯弱,更是瘦瘦小小,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可是纵然这样,她却还有一双眼睛,那么大,那么黑,那么亮,占满了一张小脸的大半。
偶尔一瞥间,你能看到那双曼眸在泪水后藏着的不屈的怨恨和绝不善罢甘休的毅力。
那一刻,他也不知道为何,鬼使神差,想要拉她一把。
轻轻一笑,点头,“好!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会迅速解决这些人!”
“绝不会耽误其他事情。”
在成嘉带着人下船后,他们的大船离开,芈凰一直站在船舷边上静静目送他的远去,而他一直站在岸边远远看着她,不断挥手,他们之间隔着平静的汉水,静静流淌,风轻轻吹指着他浅紫色的锦袍上的紫竹根根向上,直上云霄,她戴着斗笠,隔着轻纱不让人看到她眼眶微红。
其实她知道这一趟并不危险。
甚至以成嘉的能力还有成氏的势力,他绝不会有危险,可是不知道为何却总觉得心里那股不安越来越重。
在他们的大船走后,竟陵城的搜索和来往人员的封锁才终止,另一艘大船也开船离去,远处的江风,从云梦大泽上吹来,大泽之上,江鸥溯风而翔,追寻着命运的轨迹,努力向上飞翔,却不知飞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