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诚只好又退回了屋子里。祁三娘从屋子里避了出来。姐弟俩打了个照面。
祁二娘笑着说:“丁姨,你知道我是个心急的,不妨先对我漏个口风,这到底是……”
“自然是好人家!不然我能厚着脸皮上你们家的门?”丁媒婆得意地说,“方圆百里就找不出比这更好的人家了。俗话说得好啊,嫁汉嫁汉穿衣吃饭,咱们女人活一辈子不就是图个有本事的汉子嫁了么?你放心,找我说亲的这家啊,家里是顶顶好的,有良田还有仆从伺候,嫁过去就是享福咯!”
这段话中的槽点真是太多,祁明诚觉得自己都已经无力吐槽了。
祁二娘却高兴地追问,道:“竟是有这般好么?到底是哪一家?丁姨莫要再卖关子啦!”
丁媒婆意味深长地笑了很久,哄得祁二娘把好话说尽了,她才不慌不忙地开口道:“那家人很是诚心求娶呢!他们也不是别家,正是西边姚水村的姚大财主家,他家的小子今年二十又一了……”
祁二娘的脸瞬间落了下来,声音也冷了:“我怎么记得他家只有一个傻儿子啊?”
“哎呦呦,话可不能这么说!这世上的事哪有十全九美的?姚家那样的富贵人家,要不是真有了这一点点的缺,哪里能让儿子拖到现在?要是他们家早早娶了儿媳妇,不是把你妹妹给错过了么?”
“丁媒婆,你今天要是为着这件事情来的,那我就直接拒了,你现在可以走了。”祁二娘说。
丁媒婆又赶紧说了好些劝慰的话,快要把姚家说出一朵花儿来了,祁二娘始终冷着脸不为所动。祁明诚其实已经有些烦了,要不是知道媒婆这种生物是不能得罪的,他都想直接把她扫地出门了。
好话说了一堆,丁媒婆见祁二娘始终不给好脸,她的脸也跟着落了下来,冷声说:“姚财主的儿子嫁不得?你妹妹还想嫁给谁去?那些不缺胳膊不缺腿脑子也清楚的汉子,哪个不想娶个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姑娘?咱这片地方可都传遍了,你妹妹卖身为奴伺候过人,谁知道她都是怎么伺候的?”
丁媒婆刚刚进门的时候可是仔细瞧过祁三娘的样子了,这样的好人品,又正是个好年纪,若不是犯了错被主家撵了出来,她肯定能在宅子里捞个姨娘当当!想她丁田当年也是见过大场面的,谁不知道大宅里的龌龊?丫鬟不就是用来给男主子暖床的么?就这还想装成个大闺女嫁个好男人?美得她!
祁二娘气得直接拿起了扫帚,赶着丁媒婆往外走:“滚!你给我滚出去!”
“哟,要不是看在赵家有了两位秀才公,你当姚财主乐意捡你们家的破鞋?”丁媒婆越发嚣张。
祁明诚听得目瞪口呆。
有句话说,宁娶大家婢,莫娶小家女。所以,祁明诚一直以为,如果祁三娘想要嫁人的话,她肯定是不愁嫁的。却没想到这个媒婆竟然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听她的意思,竟是外面的人都在这么传,可见当地之人的愚昧。不过,祁明诚不信所有的人都会这么认为,这盆脏水到底是从哪里泼过来的?
却原来,这流言最开始正是从这姚财主家传起的。姚财主是附近几十个村子里难得能用得起奴婢的人,他极为好色,又嫌弃正妻给他生的儿子是个傻的,因此不管有没有姿色,但凡是在他家里做过一阵的女仆,他都想要占了便宜。有些女人被他骗了,真把身体给了他了,想要从他手里拿到些好处时,他却又立马翻脸不认人了。那些女人还能怎样?若是真的把事情闹大了,姚财主不会有多倒霉,她们自己就先要被唾沫淹死了,因此自然都忍了。由己度人,姚财主估计觉得谁家都和他家一样吧。
祁明诚强硬地抓着丁媒婆的胳膊把她往外拉,直接把她摔出了门外。
祁二娘紧跟其后,对着丁媒婆吐了口唾沫,就把院门关上了。
祁三娘虽然刚刚避出去了,但显然已经听到了丁媒婆那些难听的话,她漂亮的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只冷冷地说:“随她们说去,也不怕烂了舌头!我身正不怕影子歪,能怕什么?大不了我……”
祁二娘吓了一跳,以为自己妹妹要说什么“大不了剪了头发做姑子去”的话了。
祁三娘一脸坚定地说:“大不了我立刻去衙门立了女户,不嫁人照样吃得好穿得好,还不用劳心劳力去服侍夫家的一大家子的人!等我死了,自有外甥、侄子会给我上香祭拜,我还怕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