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的喧闹让我很快就有些受不了了,人们噪杂的议论声,扑面的灰尘和混合着各种奇怪味道的空气让我感觉有些窒息。这里确实很热闹很有我重生前人潮涌动的感觉,但是习惯了圣道城安静的我却一时还不适应,毕竟在那里待了很长很长的时间。
我缓步离开集市,进入源河城内,远方的海面突然开始变得有些阴暗,刮起了阴冷的寒风,源河城座落在长河的入海口,因此一旦海面天气有所变化,源河城就像一面镜子一样马上就反映出来。
阴冷的海风刮过街面,很快使得街面上的一切都开始变得歪歪扭扭了,篷布和旗帜都被扯得呼呼作响,街边的商家都很有经验的开始收拾放在外面的货品,行人都加快步伐或是避入旁边的店内。和充满喧嚣气氛的源河堡不同,城内显得要安静许多,城内的人大多靠海而生,不像城外的乡镇有许多土地可以用来耕种,这里的人大多依靠码头讨生活,搬运货物,出海打鱼,或是去当海盗,只要不被人当场揭穿,没有人在意你出海到底是做什么,只要你在城内守规矩就行了。
大风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就平息了,街面上马上又恢复了生气。不久我就看到一群在街边玩耍的孩童,有很多在帮父母打点下手,而其他的则是闲在那里。只需要几个铜钱就让两个孩童带着我认识下这座城市,他们这个年龄正是喜欢到处乱跑的时候,所以都很熟悉源河城,在他们的介绍下我基本对整个城市有了大概的映像。几座船坞组成的造船区,附近推着成堆的原木和沥青桐油,连海风都带着刨花木木屑。庞大的码头甚至延伸到海里去了,数不清的渔船推挤在一起,渔民们必须按照鱼群的规律来过活,所以他们的生活节奏是按照水族来的。码头上密集的货物消耗着搬运工的汗水,他们像蚂蚁一样在货船与库房间来回。河源堡李家统治着这一切,这个澜州来的小家族已经在这里生根发芽,百年来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没有人敢反对他们,或者说是在河源城里没有人敢。
屈复的工作好像没有尽头一般,白天在堡内指挥仆役们忙这忙那,晚上和各种不一样的人饮酒作乐。他很少搭理我,只要每天早上看到我在小院内练剑就行了。从他偶尔的话语中可以发现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虽然以前有些权利,但是随着道玄出走,他的前途基本无望了。随着能指挥的人越来越少实权越来越小,他已经开始慢慢的变得绝望了,他已经没有心思来搭理我了。
好长一段时间内基本都没有人愿意搭理我,我只有一个人在城内闲逛,以至于现在城内很多小孩都认识我了,我估计现在我比很多河源城的人还熟悉些这座城镇,因为哪怕最小最曲折的小巷我都去过。虽然有很多面目凶狠的人想着我麻烦,但是我手中的长剑总是能让他们冷静下来。各处石门的侍卫也对我不理不睬的,估计也是不想自找麻烦。在这里可以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存在着,碧海蓝天,空中高挂的太阳,还有从各处涌来的船舶。码头边的茶馆里有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这里现在成了我最喜欢来的地方,因为常有些堡内的消息和城外的信息在这里出现,虽然真假难辨,但至少让我可以知道一些信息。而水手们经常在这里聊着鱼群和海盗,神秘的小岛和黑船也是经久不衰的话题。
“看看那个小子。”老家主严厉地说道。
李道明站在高耸的箭楼上凶狠地盯着下面正在进入源河堡的李慕云。
“如果是你,你会把他怎么办,如何处置他?”
李道明不明白家主的意思,他有些木然的看向家主说道:“李慕云,那个杂种,一天到晚在城内四处闲逛,鬼鬼祟祟的样子。”
“愚蠢,”老家主李博义不满的看着他,“你是怎么听我说话的,我刚才的话难道你不明白说的究竟是什么吗?我问的是把他怎么办如何处置,而不是他是什么样的人。现在你仔细看看他,不管他是怎么回来的,他是什么样的人,但是,他现在就在下面,一个年轻强壮而且有些小聪明的族裔,他一点也不会比你身上的血脉少,他有我们宁州李家的高贵血统,你明白吗?所以,你会如何处置他才是最关键的。”
李道明有点胆怯看着面前有些发怒的父亲,“可是他并没有接受家族的教导而且还是太年轻,很难说会对家族有什么用。”
李博义有些是失望地看着眼前的儿子叹了口气:“现在是,今天是,但是以后呢?以后会不会是?时间可以改变一切,现在开始教导也不晚,他并不愚笨,而且基础很好,如果你现在开始教导他对其施加恩惠,等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对你对家族忠心耿耿,但是如果你放任自由,总有人会乘虚而入的,很可能会对家族心怀不轨或是想着谋夺家主之位,这些并不少见,道明,如果你承认他的地位,给他传承玉牌,那他就会变成一个非常有用的工具。”
老家主的话让李道明感到目瞪口呆,他心里却是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些,他转过头来看向下方的李慕云,轻声问道:“父亲,他已经十八岁了,就算再怎么施恩,你想把他当武器当工具也太晚了,他不会反抗吗,不会满怀愤恨吗?”
李博义开始大笑起来,笑声在整个箭楼里面回荡,“反抗?愤恨?他当然会有,你也应该观察他有几天了,好吧,哪怕你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他,你的手下也应该向你禀报过他的信息吧,你仔细看看他的眼睛,那里面满是智慧,谁把他当成笨蛋那就是太愚蠢了,所以,我们要是毫无理由的就开始接纳他教导他,恐怕他自己也不会相信。但是我会直接告诉他,因为他别无选择,在整个宁州除了河源城,其它的所有地方一旦他暴露身份都是一个死字而已,李家的仇敌,道玄的敌人甚至是靺鞨人,想要他命的人不计其数。哪怕是在这个石堡内只怕也有很多人想要他死对吧,道明。“李博义说完后意味深长地看向李道明。
”或许吧,父亲,毕竟道玄以前挡了太多人的路了。“李道明错开目光看着箭楼的木制地板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