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的双手已然摸到了搭在垛口的长梯,却是连连抓得几下,怎么都抓不住。
千钧一发之际,岳飞掉落的身形,终于在空中止住了。
此时的岳飞,就这么一只手紧紧抓在长梯横木之上,身形在空中不断来回,双脚更是在空中不断的乱蹬,想要去踩那长梯的横木。
“快救岳将军,快救岳将军。。。”城头之上爆发出无数的呼喊,许多军汉皆是往城下探头去看。
城下的女真人见得斡离不跌下了城墙,直往这垛口之下蜂拥而来,更有许多女真人再一次拉开的弓弩,便往城头去射。
斡离不倒下了城头,城头上还剩下的十几个女真人立马处于劣势,面对紧密的铁甲长枪,唯有步步而退。
垛口长梯上的女真人早已被掉下去的三人砸了下去。
“岳将军,快攀上来,快点。”城头上的军汉大声喊叫,提醒着岳飞。
此时的岳飞双脚终于踩上了长梯,摸索着往上攀爬。
城下的羽箭已然飞到,两支羽箭精准的插在了岳飞后背,疼得岳飞惨烈一声嘶嚎,攀爬的速度更是快了不少。
士气往往就是如此,此时城头上的沧州铁甲,再也没有人想着战阵厮杀,生死存亡。皆是一心想去救那掉落下去的岳飞,心中唯有急切,唯有快点杀,快点杀光垛口前的这些女真。
紧密的长枪,犹如训练的时候那般,互相配合,一前一后,不断捅刺。没有什么招式,唯有如此,最为奏效。
“杀!”
“杀!!!”
“快杀!!!”
城下的女真人刚刚射完一箭,已然又在抽箭拉弓。
岳飞终于摸到了垛口,后背血流不止,疼痛难忍,便也顾不得,只管奋力去攀长梯。
城下的女真人忽然发现了杀岳飞更好的办法,几个汉子直接抬起长梯两脚,往后抽去。
长梯瞬间倒地,唯留岳飞双手挂在垛口之上,惊慌之间,双腿不断去踩垂直的城墙,想要借力攀爬上去。
此时城头之上也爆发出无数的大喊:“斡离不掉下去了,斡离不摔是了。。。”
这种喊声,便是振奋军心。史进也听得大喊,凑到垛口往岳飞这边来看,正见得岳飞后背插着羽箭悬在城外半空之中。
更看得城下不少女真人已然再次张弓搭箭,情急之下,史进举起自己的长枪,奋力把长枪投掷出去,便是把长枪当作羽箭,只想帮助岳飞少受一支羽箭的射击。
城头上的军汉此时皆是有样学样,手中的兵刃纷纷往城下投掷出去。
即便如此,岳飞后背铁甲之上,依旧又插上了一支羽箭。羽箭射入铁甲,带着尖锐的声响,也让岳飞全身颤抖,再一次嘶嚎起来。
岳飞拼命想睁开双眼,看看自己此时到底处于一个什么位置,却是刚刚睁开双眼,只感觉一片血红,眼中传来一股酸痛。
此时,岳飞忽然感觉自己的双手被人拉住了,同时还传来一个熟悉的沧州口音:“岳将军,快快上来。”
史进回头从一个士卒手中拿过一柄长枪,再一次往城下投掷而去。投完长枪,转头再看,那垛口之上悬着的岳飞已然不见了。
史进大惊失色,连忙往城下去看,却是未见岳飞身影,连忙出得一口大气,便也知道岳飞上了城头,连忙又是回头止住了左右投掷兵器的士卒。随后起身直往岳飞这边奔来。
大战在这个时候也落幕了,随着斡离不跌落城头生死不明,这场大战方才落幕。远方的鸣金之声也传了过来。
“岳飞,岳飞。。。你怎么样了?”史进蹲在地上大喊。
趴在城头上的岳飞一边伸手擦拭着双眼,一边龇牙咧嘴说道:“史将军,末将这身铁甲极好,大概是死不了。”
此时岳飞身边,围满了士卒,有人取来打湿了的布巾给岳飞擦眼睛,有人拿出短刀正在割着岳飞甲胄上的牛皮绳。
史进闻言心中一松:“王爷最是看重你,多次与我说你是那天生的将帅之才,可不得死在我麾下,否则我何以向王爷交代。”
岳飞微微睁开酸痛的眼睛,看了看史进,说道:“将军,末将当真死不了。”
“若知如此,头前就不该放那几声大炮,使得这个死了爹的斡离不如此发疯。”史进看得岳飞的惨状,当真心中生出一丝后悔之意。
却是听得岳飞答道:“末将倒是觉得将军那几声大炮放得正好,此番女真死伤无数,便是那斡离不大概也是难活了。若非将军放的那几声炮,便也没有这般的胜利。真假女真加一起也不过四万余,死一个就少一个,将来王爷便也多一分胜算。”
史进闻言连连点头道:“你说得对,只要你不死,便是你说得都对。”
此时岳飞铁甲已卸,背后插着的三支羽箭的箭身也被隔断,后背皆是鲜血,箭头还插在血肉之中。
医官也赶到当场,正在查看着岳飞背后羽箭的位置与深度,便是决定拔不拔箭头。若是不能拔箭,便还要割开皮肉来取。
医官看了片刻,已然打定主意,开口说道:“岳将军,拔箭了,你忍住啊!”
岳飞点了点头,咬住一根木棒,背后一阵剧痛。浑身颤抖的岳飞牙齿已然把木棒都咬断了。
再看岳飞后背,已然血肉模糊,刺入人身体的羽箭,就如倒钩一般,拔出来之时,必然带出一片血肉。若是放在几年前,女真人的箭矢必然没有这个效果。却是如今的女真人,箭矢都是辽国打造的,能破甲,入肉之后,想拔出,必然会带出一片血肉。
岳飞疼得双目紧闭,青筋暴跳,浑身颤抖不止。却是背后还有两支,还要再拔两次。
此时已然有人端来烈酒,烈酒却非给岳飞喝的,烈酒之中浸泡着布巾,也浸泡着针线。
从烈酒之中取出的布巾,不断往岳飞后背擦拭,便是那燕王严令,伤口必须要用烈酒反复擦拭,用以金疮药去止血。待得流血稍微止住,另外一个医官已然开始缝着岳飞的伤口,却是这破坏性的伤口,缝得那医官眉头大皱。
另外两支箭已然在极快的时间内又拔了出来。史进却是转头不愿多看,便是听得岳飞那低沉的呜鸣,已然不忍直视。即便是见惯了厮杀,却也看不得亲近之人受这般的苦难,这便是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