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好多天,田镜在扛摄影机抗得气喘吁吁,铺轨道铺得腰膝酸软的间隙,总是感觉如芒在背,扭回头去,都能见到盛兆良两眼幽幽,跟鬼火似的,毫不避讳被他发现,仍旧死死盯着他。田镜这才领会到被人死盯是种什么感受,想来自己无数次暗戳戳地看盛兆良,确实缺德了……
每天除了睡觉,整个剧组都是在同一个空间里脸对脸吃饭工作,田镜很难避开盛兆良,更何况是在盛兆良专门往他跟前凑的情况下。
“任老师,我觉得下一场咱们可以这么拍……”
田镜跟任曜驹刚刚把盒饭打开,盛兆良就非常自然地往两人跟前一坐,田镜和任曜驹都愣在当场。
吃饭时间可能是所有工作人员唯一的休息时间了,这么多天人人都是起早贪黑地工作,盛兆良往他们这儿一杵,本来坐旁边的其他人都以光速撤离了,简直就像学生时代,硬要加入到学生的集体活动中的老师一样,让人又尴尬又避之唯恐不及。
盛兆良发觉气氛不对,看了看周围,清了清嗓子:“咳,打扰你们吃饭了么?”
任曜驹先回过神来:“没,就是感觉你最近几天很有干劲,毕竟年轻人啊。”
谁都听的出来任曜驹是在客套,潜台词分明是“能不谈工作了让叔叔我好好吃个饭么”。田镜在旁边内心翻译,面上倒是没敢说什么,往旁边挪了挪,埋头扒饭。
结果盛兆良还真拿出年轻人的爽朗笑容来:“那咱们就不谈工作了,聊点儿别的吧。”
田镜眼前全是红烧肉,突然发觉盛兆良好像是对着自己这边说话的,一抬头,果然,盛兆良一脸假笑地说:“田镜你最近看了什么片子,聊聊呗。”
任曜驹也投来了温和的,期待交流的目光。
田镜把嘴里的饭咽了,骑虎难下,只好随口胡诌,开始滔滔不绝地报片单,盛兆良整个表情都不对了,田镜觉得这人想站起来捏死自己。
“聊什么那么开心?”
这场不利于进食的饭间闲聊,又杀出了个让人消化不良的人来,田镜心想,这里哪个人看起来开心了?
郁溯在盛兆良旁边坐下,他刚刚拍完一场动作戏,应该累得不轻,却只拿了一杯蔬菜汁,据说他不跟工作人员吃一样的盒饭,并不是区别对待,而是要为了控制体重,运动量大的时候多吃一块煮牛肉,其余时候都是清淡量少的营养餐,田镜看了一眼拿呗蔬菜汁可怕的颜色,不由抱紧了自己的红烧肉。
“没什么。”盛兆良瞪了田镜一眼,回过头来看郁溯,见着他的蔬菜汁也一脸不能理解,“这几天要赶夜戏了,你别给我倒在片场啊。”
“我吃过饭了。”
“随你。”
盛兆良好像打算放过田镜了,但郁溯没有。他提起了开机半个月以来,谁都没有提起的话题。
“田镜跟任老师,应该是毕业以后第一次一起工作吧。”
田镜敏锐地觉得有些不对,想要避开这个话题:“我太久没正经拍东西了,手有点儿生,是不是哪里没做好?”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郁溯笑着,“而且我也不懂摄影,我只是看你跟任老师这几天配合得很好,想起了大学时候,你们确实……很有默契。”
盛兆良把饭盒放下,看上去有点烦躁:“我去买杯咖啡。”他站起身。
“如果不是当时环境不好,任老师离开学校,也许你们……”
盛兆良突然拉住郁溯的手肘,三个人都愣住了。盛兆良低声说:“你过来一下。”
郁溯没有动,田镜看到他的眯起眼睛,明显的拉锯。盛兆良好像失去了起码的克制力,把郁溯整个人蛮横地提起来,田镜一阵悚然,回过神来的时候只看到郁溯被盛兆良拉走的背影。
“这……”任曜驹似乎也被吓到了。
田镜还有些呆滞,把筷子在红烧肉里戳了戳,脑子里很乱,他又抬头望了望那两个人离开的方向,已经不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