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趟东宫她万万去不得,却也不得不去。
……
“娘亲,我们在这个院子里住得好好的,为什么又要搬家呢?我们搬走了,万一神仙叔叔回来找我,怎么办……”
锦月回屋收拾东西,小黎抱着还没送出去的萝卜几乎要哭出来。这回去东宫,便离掖庭宫远了。“神仙叔叔不一定在这里,说不定会在我们下个住的地方碰见他也说不定啊?”
小黎的脸儿这才晴转多云,自从那次入狱他偶遇了李汤,而下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还没见过,锦月天天看着儿子盼星星盼月亮的盼着见“神仙叔叔”,心下感伤:他是把李汤当做父亲的化身了。也难怪,在小黎的生命里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高大威猛、附和父亲形象的男人。
思及此处,锦月心疼、歉疚,捧着儿子小小的肩膀:“小黎,等到了那边要时时刻刻记着要叫娘亲名字,千万千万不能喊‘娘亲’,记住了吗?”
“晚上没有人的时候,也不能吗?”
“不能。”锦月郑重其事,“你是娘亲的小男子汉,娘亲可以信任你的,对不对?”
小黎一听这话,立刻挺起了胸脯、严肃认真的点头。孩子虽然小,答应的诺言却言出必行。
太子储君地位,仅次于天子之威,是以,东宫殿阁巍峨高阔、金碧辉煌,连太皇太后和皇太后所在的太极宫、万安殿之流也难以企及,更别说别的妃嫔、皇子的居所。
锦月和小黎被太监领着入了东宫,小家伙一路上奋地亮着眼睛悄悄打量,不过他记得锦月说的,不能东张西望,要成熟、要稳重。领路的太监一直悄悄看这小男子汉,觉得十分讨喜。
潘如梦住在念月殿,锦月成了她屋里四个贴身婢女中的一人,是以也住在念月殿的奴才院子里。潘如梦虽刻薄、小气,却也不至于毫无脑子的使坏,她单独给锦月拨了间屋子住,对于婢女来说单独的房间可是不易。
果然如锦月猜想,潘如梦真的察觉了那日三更的事!当天晚上,潘如梦便支开了所有人将她叫去屋中。
“徐云衣,别人当你老实我可没那么傻,你心思有多滴水不漏、有多狠,我可领略过!”
潘如梦仔细看着低着头的不作声色的锦月,端了杯茶小心翼翼地喝。
“这些日子微尘院的那帮子奴才没少问你吧,说说吧,你都说了什么?”
潘如梦当了美人,架子也出来了,锦月一早便知道她是混后宫的料,有样学样,很快。所以,潘如梦现在对她的疑心和忌惮,或许会要了她的命!从前的嘲讽她可以忍,但这会她不能坐以待毙!
“夫人多虑了,云衣虽愚笨,但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锦月缓缓地抬起头与她对视:“夫人放心,该说的都说了,不该说的,云衣一个字没说……”
潘如梦手一抖、茶盏重重落在桌上,压低声音狠狠看着锦月:“你知道什么,那天三更,你看见了什么!”
“……云衣那晚三更起夜,见夫人从微尘院后宫悄悄摸进来。至于是从香兰殿回来,还是从别的地方回来,云衣便不清楚了……”
一个“不清楚”意思模棱两可,潘如梦立刻变了脸色,青白交加,愤怒又惶恐。
锦月见火候差不多,补充道:“既然云衣已经成了夫人的人,便不会与夫人对着干,夫人说是从哪里回,便是从哪里回。”“云衣也从未多想,只想本本分分地做个婢女、养育儿子成人。只要我们母子平安一日,就绝不会有任何不利夫人的话从云衣口中传出来,至于夫人那些担忧……大可不必。”
潘如梦眯眼打量锦月,她就知道,这女人没那么不简单,城府深着呢!
这样沉默的打量持续了好一会儿,锦月平静地与她对视,可手心却密密麻麻地冷汗。她的生死、她的自由,或许就在潘如梦现在的一念之间!从前的潘如梦没有伤害她的权力,可是现在她有,那个曾说爱自己一辈子的男人,赋予她的。
潘如梦终于笑了出来,柔柔地说:“徐云衣,难怪连干娘都说你通透……”“起来吧,你可要记得今晚的话才好。”她话锋又一转,“不过,你有句话说反了。是本夫人顺遂一日,你们母子才可平安一日!”
潘如梦终于还是忌惮了,锦月松了口气,既然她这么怕那秘密曝光,应该暂时不敢再提此事。只不过,究竟她有什么秘密,竟能让她如此害怕?她脖子上的吻痕,又是谁留的?
从潘如梦寝殿出来,锦月一路想着,可还没来得及多想便听前头值夜太监传唤。
“太子殿下驾临念月殿!”
锦月一慌,这光秃秃的白玉石广场,她往何处躲!
眨眼的功夫,太子蛟龙撵便到了眼前,帷帐上印着的男人轮廓,让锦月一下子想起香兰殿那个疯狂、可怕的夜晚。
曹公公看见了锦月低首站在路旁,低声呵斥:“还不快进屋伺候你们夫人梳妆打扮,太子殿下驾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