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顼点头,他的确想母后了,小家伙撒腿就跑,可跑出去几步,又转了回来,他到了赵曙面前,犹豫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
“父,父皇,给,给你。”
赵曙就是一愣,是谁来信,还要皇儿转送?
他看了下信封,没有半个字,撒开之后,他顿时脸色一变,上面的字迹太熟悉了,正是大舅哥王雱的!
曾经王雱当过翰林学士,赵曙还跟他学过书法,怎能不认识?
可问题是王雱不是疯了,连吃饭都要人照顾,怎么还能写信?莫非是岳父一家出了事情?
赵曙带着满腹的怀疑,开始浏览上面的内容。
越看他的脸色就越是阴沉,越看就越是惊讶,最后竟然咬牙切齿,握紧了拳头!
“好你个王元泽,你欺天了!”
赵曙努力控制自己的怒火,可是他的样子依旧骇人,吓得赵顼瑟瑟发抖,眼泪几乎要流下来。
注意到了儿子的情况,赵曙终于恢复了平静,他伸手把赵顼抱在怀里。
“皇儿,你告诉父皇,这封信是怎么回事?是谁给你的?”
“是……是汤师傅。”
“汤师傅?”
“嗯,教孩儿骑马的汤师傅。”
赵曙点了点头,“他怎么说的?”
“他说这是母后家里的一封平安家书,外祖父担心母后的身体,又不想惊动别人,才让我悄悄送给母后。”
赵曙更好奇了,“皇儿,既然让你送给母后,那你为什么给父皇看?”
“我,我怕父皇不高兴……师父说了,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瞒着父皇,父皇,我做错了吗?”
“没错,一点都没错!”
赵曙揽着儿子的头,半晌拍拍他的后背。
“快去吧,记得,这事不要告诉你母后。”
“嗯!”
赵顼乖乖答应,撒腿跑去洗漱了。
望着儿子的背影,赵曙出神了一阵子,又把目光落在了那封信上,五官一下子狰狞起来,越看越生气。
其实王雱把信交给赵顼,带个王青,这个办法不错,毕竟没人敢搜监国太子的身,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
他万万没有料到,赵顼看起来很笨,但他很听王宁安的话。说来讽刺,王雱给赵曙讲课,他很了解皇家子弟和师父的关系,哪个孩子没有点逆反心理,据说每个进宫讲课的师傅私下里都会被做成草人,用针天天扎,就是这么招人恨!
再有,一般的小孩子都害怕父亲,没事连话都不敢说,赵顼肯定要把书信先给母后。
只是王雱毕竟疯了一段时间,信息落伍了。王宁安这个师父和别的师父不一样,他平易近人,教学手段灵活,很受赵顼尊敬。
而且上一次,赵曙落水,赵顼也跟在身边,父皇带着自己看景色,又拼命救自己……在赵顼小小的心灵里,父皇绝对比母后可靠多了。
就这样,赵顼几乎没有迟疑,就把舅舅给卖了……那王雱在上面写了什么呢?
他告诉王青,秦王改革军制,其实是在夺取禁军的控制权,收缴银行,是为了聚集财富,满朝上下,都是秦王的门生。
一手掌军,一手掌财,大权在握,秦王离着登基称帝,只差一步。
他还说,圣人在日,或许秦王不会造反,但是一旦圣人有闪失,太子年幼,实在是太危险了。
应该为了太子计,请圣人阻止王宁安的变法……并且任命贤臣,辅佐太子。王雱很直白教唆王青,身为母亲,不能不为孩子着想,总不能让赵顼当傀儡,一辈子受人摆布,朝不保夕吧……
这封信赵曙看了不下五遍,从最初的愤怒,变成了深思。
何其相似啊!
十几年前,不就是有人这么和母后说,母后也相信了,结果就闹得母子误会十几年,现在又故技重施,实在是可恶!
王雱,不管怎么样,朕都不会容你!
赵曙怒火中烧,他又想起了妻子的话……没错,龙椅太难坐了,他沉默许久,让人把赵顼带来。
赵曙非常凝重,略带沙哑道:“皇儿,你想做什么,能不能告诉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