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猴急什么,我不过是稍稍罚她一下长长记性的,她肚子里有孩子,我怎么会害她。”
脸上露出笑容,贾母对贾琏的语气并不在意。
“你如今急吼吼的过来,可是连我这个祖母都不信任的。”
带了几分调侃,贾母脸上满是慈意。
有些疑惑,贾琏对贾母这时候的态度有些迷茫,上午他回来的时候可是才跟贾母有了一番不愉快的对话。按照常理,贾母应该冷藏他几天,然后才会跟他说话的,怎么今日......这般好说话?
贾琏有些疑惑的看贾母一眼。
这不像是贾母的风格啊,要知道刚才他那番话虽然尚算客气,但贾母因为常年敏感,依照她的脾气,哪怕只是对她权威捕风捉影的一点亵渎,也都是会大发雷霆的。
摸不透贾母什么意思,又因为贾母这个态度,贾琏也不好太过强硬,于是先按照贾母的示意在她下首坐了下来。
“孙儿不敢,只是翡翠那丫头如今身子不方便,若她哪里犯了老祖宗忌讳,老祖宗让孙儿代为受过即可,她那里却是受不得苦难的。”
再次重复自己的意思,贾琏脸上并没有因为贾母刚才那番言论有所好转。
稍瞬鸳鸯领着丫头上来奉茶,贾母似乎为了缓和气氛,朝贾琏指了指,无奈的开口。
“行行行,依你,都说是有了媳妇忘了娘,我看你也是个白眼狼,这才是个贱妾,小心话传到你媳妇儿耳朵,到时候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说着见贾琏不为所动,又朝贾琏颔首。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说的你可放在心上,到底那个才是正经的,这个也就是个玩意儿罢了,你也别太上心了。
我这就让人去将她接过来,这是宫里娘娘赏下来的六安茶,你知道我不喜用它的,你喝喝看入不入口,要是觉得还行就都带回去,左右我也不用。”
惊讶于贾母的好说话,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若是贾琏再拿乔,倒是显得不懂规矩。
将信将疑的拿起桌上的茶拨了拨,贾琏隐晦的看一眼贾母,见她正在吩咐珍珠去接人,心里的大石头放下一半,也就有心思品尝手中的香茗了。
这个茶叫六安瓜片,是贡茶,茶味浓而不苦,香而不涩,是绿茶特种茶类,产自安徽庐州。
就如贾母所说,这种茶如果不是贾元春赏下来,贾府的确是无福享受的。不过其他的六安瓜片倒也可以用得,只是就比不得手中这一杯了。
这也是贾琏到了这里之后才晓得的,古人喜茶,就算如薛蟠那样的草包,对茶也是有几分见地的,所以为了社交,贾琏对这些少不得要留心几分。
轻轻抿一口,入口一股清香,随即便是淡淡的涩,但并不让人讨厌,反而有几分迷恋,涩味不及舌根,很快回甜,一股令人沉醉的香味充满整个口腔。
茶水的温度正好,贾琏之前走得急,到了又跟贾母说了一会儿话正好口渴,便多饮了几口。
上首贾母见状嘴角的笑意更浓,眼神透露出一股意味不明的深沉,随即又朝旁边的鸳鸯开口。
“我看他是喜欢的,你待会儿去将剩下的茶给那边府里送些,给后面......算了,剩下的都给你们二爷送过去,我不用留着。”
鸳鸯点头应了,进去包茶的功夫悄悄跟一个小丫头耳语两句,后者点头应了,然后飞快的往里屋跑去。
等贾琏将白底蓝花的茶盏喝了个底朝天,贾琏又开口。
“翡翠那丫头就在后面,你自己去接她吧。”
贾琏见状点头,贾母又朝旁边一个丫头开口。
“珍珠你带二爷去吧,伺候好了,嗯。”
脸上蓦然涌上两朵红晕,珍珠闻言慌乱的点头,抬头看贾琏一眼,又飞快的颔首。
“是,珍珠晓得的。”
她们的这些小动作贾琏看在眼里,只是既然贾母都这样说了,他也不介意多跑一趟,左右也没多大功夫。
站在贾母身后的鸳鸯见状嘴巴张了张,好像要和贾琏说些什么,但因为贾母在场,只是隐晦的朝贾琏微微摇头,随即很快恢复正常,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鸳鸯是贾母的贴身丫头,其实贾琏跟鸳鸯并没有多大交集的,而且因为此前贾母对贾琏的态度,所以连带着下面的小丫头也尊卑不分,所以贾琏对鸳鸯的印象其实并不怎么好。
但这个情境下鸳鸯这个表情,贾琏却是本能的提高了警惕。
难道是翡翠出了什么事儿?
心里的大石头再次提起,贾琏转身又看鸳鸯一眼,后者却再没有抬头,仿佛之前那一幕从未发生。
贾母见贾琏往她这里看,心里一惊,正想开口问问怎么回事,贾琏又转头看向前面带路的珍珠,然后朝贾母行礼后走了出去。
贾母说翡翠在荣庆堂后面,说的应该是后面的院子,也就是从前三春住的院子。
现在贾迎春回了大房,贾探春去了大观园,只剩下贾迎春一个住着,偏又是个胆小寡言的,倒是冷清得很。
“珍珠啊,翡翠是什么事惹了老太太忌讳啊,她现在可还好?”
已经到了后院门口,贾琏想起之前鸳鸯欲言又止的表情,于是笑着跟珍珠搭话,希望可以打探点什么出来。
如今已经六月天,天气炎热得很,又因为这时候不兴穿短袖裤衩的,裹得严严实实,贾琏越走越觉得燥热。
珍珠原本正埋着头往前面走,听到贾琏问话忍不住身子一颤,然后压着声音弱弱的开口。
“是,是老太太跟姨娘问您最近子在忙些什么,姨娘说得不详细,所以,所以老太太不高兴了,就罚了姨娘去......”
眼看就要脱口而出,珍珠立马意识到自己的失误。
“去后面厢房抄几本金刚经,说是为二爷祈福。”
娇滴滴的小姑娘,说这几句话的功夫,脸上红得快要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