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都是中原政治中心,以及数百年的华夏之心,其声名已经不弱于古都长安。
洛都新城乃是曹操后来新建立的,虽然是立于废墟之上,但丝毫掩盖不了他那巨兽般的峥嵘。
原本的刘氏皇宫,几经变换,迎来又送走了一代代君王,直到现在的大世家司马家的司马炎。
原本刚刚全面掌权的司马炎内心是十分的激动的,尤其是看着满朝文武,可谓群英荟萃,可是现在,他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了。
司马昭的离去,并没有带走晋国的困局,反而让其雪上加霜,风雨飘摇。
但是就在这样的情况下,邓艾这喂不熟的白眼狼居然还要出来讨便宜,而下面的裴秀居然建议答应这咄咄逼人的请战书,司马炎的怒火,可想而知。
见到众人都看向自己,裴秀非但没有怯弱,反而抖擞了一下肩膀,拱手正肃道:
“殿下或许会对臣有些不解甚至有些埋怨,但是臣忠心为国,绝无私心,否则天打雷劈!”
这真诚而又赤胆忠心的话,果然镇住了在朝许多不住指责的人,就连司马炎也收敛几分阴沉,冷声道:
“哦?那孤倒要听听,季彦的见解是何样的过人。”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都知道司马炎的语气软了许多,更别说身为当事人的何曾了。
见到司马炎如此,他在内心悄悄松了口气,然后直了直腰,朗声道:
“启奏殿下,邓艾那厮敢在此时出言讨要军械粮秣,说明他已经看透整个局面,料定吾等暂时无法奈他何,而且还要时时提防他的后手,毕竟他才是距离长安最近,也是骑兵最强劲的人,只要他想,无需旬日便可陈兵城下,此乃累卵之危啊!”
听了这话,许多人都面露沉思之色,显然也是觉得裴秀的话颇为有理。
“一派胡言,这简直是危言耸听,裴司空汝涨他人气势,灭自己威风,是何居心?”
说话的是站在前面的贾充,当朝丞相,位高权重的存在。
果然,他那有些尖锐的话音一出,立马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
司马炎原本被裴秀说的心里直突突,有点坐立不安的感觉,现在听到自己最信赖的贾充出言反驳,立马坐正,开口道:
“岳丈有何高见,快快讲来!”
见到司马炎如此重视自己,贾充心生自得之感,昂首扫了一眼身后诸位,许多人对他露出和善得有些阿谀的笑容,令他满意极了。
然后才睥睨了裴秀一眼,拱手道:
“启奏殿下,裴司空此言甚是夸大了邓艾那厮,要知道邓艾不过是一介羌胡蛮子出生,凭借陛下信重才有今日,否则,他什么也不是。
这样一个人就是一个喂不肥的白眼狼,汝越是待其亲厚,他就越是得意,继而蹬鼻子上脸,所以,这样的人只能严厉打压,让其知道痛楚,才能彻底臣服。”
说到酣处,见到众人都是安静地倾听者,再瞥见裴秀一脸愤怒,贾充心里冷哼一句,继续道:
“再说凉州地处偏荒之地,虽骑兵有些强劲,但是别忘了,长安现在可是大将胡奋镇守,城中也有三万军,长安城高且厚,长安以西还有大江拦路,何惧他一众贫瘠之地出来的蛮子?”
“哈哈,还是丞相说得有礼……”
“丞相真知灼见……”
立马,压抑的情景消散得无影无踪,许多人都是眉开眼笑,一边指责裴秀过分夸大,一边恭维贾充见识过人。
见到这情景,少许几个和裴秀一样的文人都是将面容皱起,似乎看出了此中的巨大危机。
而与他们相反,在贾充的话语下,司马炎和在场贵胄文武都在内心构思出邓艾在羌胡地界灰头土脸,衣衫褴褛的样子,然后又被自己构思出来的人逗得忍俊不禁,场面分外滑稽。
“殿下,莫要小瞧邓艾此人,他可是……”
“好了,孤知道汝忠君爱国,这样吧,就由汝领五百御林军去长安监军吧,这样汝也能放心些。”
听到司马炎不耐烦的话语,不只是裴秀惊呆了,就连何曾等人也是吓到了,他们怎么没看出,这是要将裴秀当成第二个张华,调离朝堂洛都。
“殿下,不可啊,裴司空才智过人,见识不凡,有他坐镇朝中,政局才能稳定,不可……”
说话的是何曾,一个明辨是非的人,他知道裴秀是一个直言不讳的忠臣,更是一个能看透迷局的重臣。
将其调离,真的是晋朝的损失,也是司马炎的一大损失。
但是司马炎明显已经不耐了,听到这话,更是眼睛一瞪,怒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