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寻犹疑片刻,看向夜锦衣道:“阿姐,我问你,你与楚修翳曾为青梅竹马,更是婚约在身,你对他可有情?”
夜锦衣敛眸道:“再深的情也因为仇恨消磨殆尽了。”
冷寻又问:“即使他为你立了墓,即使他为你发誓绝不二娶?”
夜锦衣道:“是。”
冷寻道:“既如此,你又希望我怎样待楚云棠?”
夜锦衣叹气道:“你可知,我与你并不相同?”
冷寻问:“有何不同?”
夜锦衣道:“从我刚刚懂事,便知我与楚修翳有婚约在身,少年间我与他天天处在一起,久而久之,便认定这辈子只能同他在一起,心里也因为能嫁给他欢喜不已。可当年绝崖那一晚,将我心里那团火彻彻底底地浇熄了。这十年隐忍,十年奔波,我也早已经不知道对楚修翳怀着怎样的感情。知道他为了我立了墓之后,也并非欢喜,而是惊讶。”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色平静无澜,语气也甚是平静,似乎当真是放下了与楚修翳的那段前尘。
他又看向冷寻,认真道:“可你与云棠相知相遇这十年,才刚刚想起了过去发生的事情,怕是自己也纠结不已,不知道如何选择。”
冷寻叹道:“十年前那天,我一个人上山寻药,听到崆峒墓传来刀剑的声音,急急忙忙下山却不小心从山上跌落下去。一醒来便什么都不记得,只看到了一旁看着我的楚云棠,却不曾想……”
夜锦衣见他面色为难,也不再强求他做出选择,只道:“时间还长,别担心,天塌下来还有我撑着。”
说罢,夜锦衣便走出房门,又跨出了子期苑,朝着隔壁的伯牙居走去。
他没忘记苏轼在灵岩山跟自己说的那番话,也知道此时的王诜还因为当天遇刺的事情犯心病,他再不去给王诜解了这心结,怕是要出问题。
他跟着伯牙居小奴走进去的时候,王诜正斜倚着逍遥榻看湖心亭上的舞姬们跳舞,看起来颇忧愁的模样。
一见夜锦衣走过来,王诜慌忙从榻上跳起来迎上去握住夜锦衣的手:“锦衣,你回来了。”
夜锦衣笑道:“我在灵岩山遇到苏兄,听他说你犯了点心病,便回来瞧瞧你。”
王诜一边摆手让舞姬退下,一边拉着夜锦衣坐在榻上道:“本是些小事,还让你特地回来一趟。”
夜锦衣道:“我再不道出事实,让你气病了,便是大事了。”
王诜这才紧张道:“哦?”
夜锦衣道:“那天洛阳城外牵制你的刺客是我派去的,原是想拖住你等到楚云棠。”
闻言,王诜讶然道:“你那日是刻意遇见了楚云棠,便是为了去绝崖山庄吗?”
夜锦衣点头道:“是。”
王诜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他虽还想知道夜锦衣为什么要去绝崖山庄,但却没有问出口。
夜锦衣道:“如今知道了,便不要再疑心了。”
两人攀谈良久,王诜似是想起了什么,状似无意问道:“听说近日无境山庄的事务是任二公子打理。”
夜锦衣道:“我近来有些繁忙,便请我义父让子钰暂代我,怎么,晋卿也听说了这件事?”
王诜握住夜锦衣的手腕道:“处理山庄事务这样的责任太大,你还是早日接回来吧。况且他才姓任,若是立了根,你以后……”
王诜话虽说一半,但夜锦衣却明白他的意思,若是以后任子钰根基牢固下来,怕是就没有他这个少庄主的立足之地了。
但,这却偏偏就是他想看到的。
夜锦衣手一顿,道:“年轻人多历练历练没坏处,况且等我哪天走了,这些事情总归是要交给他的。”
王诜神色一紧,问道:“去哪?”
夜锦衣站起来笑了笑:“当然是同你们游历四方啊。”
二人谈笑间,便有一个婢女走上前道:“大人,公主驾到。”
夜锦衣闻言,道:“你好生待公主,我先走了。”
见王诜犹豫地点点头,他才直接跃上院墙,飞身落到隔壁子期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