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想过有人会问她这个问题,因为从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在她遍体鳞伤的时候,只有人会说:你为什么要折磨自己?抑或是你这样做是何苦?再或者你对自己都下得了手,够残忍。
一个人若是可以好好地活着,又为什么要去选择折磨自己?
难道她真的不知道那样做是只会让她心里的负担更重,受的伤更多?
可是她有选择吗?
她毫无选择,她除了硬着头皮走下去再没有其他的办法,就算已经满身伤痕,她也不能再回头了。
但为什么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痛苦吗?累吗?疼吗?
就连一直说爱她的楚修翳说的也永远是: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的心是铁打的吗?
他们总喜欢站在受害的那一方指责她的冷血,她的无情,她的残忍。
可是,在这江湖上生存,谁又不是伤痕累累,谁又不是残酷命运的受害者。
他们都是一样的,凭什么所有人都会认为她是一个没有感情,察觉不到痛楚的人,凭什么所有人都将过错推在她的头上,凭什么从来没有人设身处地地为她想想。
她也想过平淡的生活,她也想要美满的家庭,她也想有儿女承欢膝下,她也想脱离这种尔虞我诈的江湖生活。
可是,她不能,因为命运已然错待了她,让她没有资格去选择那种生活。
那么,她的悲伤、无助该向谁诉说?
不,她的心不是铁打的,她的身体也不是铁打的。
她会痛苦,她会内疚,她会害怕,她的心还没有坚强到变成一块冰冷的石块。
她挨了鞭子会疼,受了剑伤会疼,小小的蚊虫叮咬她也会疼,她是一个人,活生生的人,不是神。
可她偏偏叫邪神,生生地迷惑了所有人,也迷惑了自己。
可是,卫卿笑突如其来的这句“疼吗”,好像突然唤醒了她麻木的神经,麻木的身体,也唤醒了她麻木的灵魂。
若非卫卿笑的发问,她几乎快要忽略掉自己脖子上和嘴唇上火辣辣的痛楚。
卫卿笑抬手轻轻触了她嘴角破了皮的伤口,让她忍不住轻嘶一声:“疼。”
卫卿笑闻言,微微一怔,又倾身抱住她,轻声道:“你也许有了心爱的姑娘,心爱的人对自己做这些你会觉得很幸福。可是,适可而止总是好的。这些伤,总是有人看了要心疼的。”
“你心疼吗?”夜锦衣不知道怎么的,脑袋一热,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她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
“你是我兄弟,我当然心疼。”卫卿笑揉揉她的脑袋,笑道。
说罢,卫卿笑松开她,拂去她肩上的雪花,扶住她的肩膀,问道:“她呢?”
“她?”夜锦衣不明所以。
“敢在你夜少庄主脖子上留下牙印的姑娘,一定是个不凡的女子,都不给我引见引见吗?该不会是怕我给你抢了去吧。我虽然风流,可是总归没有无良到去抢兄弟的女人。”
闻言,夜锦衣眸子倏然紧缩,面色有一瞬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