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的日子是难熬的,我每天寸步不离的在医院里照顾着她,整日整夜的守在她的床前。一连三天,她都在生死的边缘徘徊,有时她自言自语,有时就昏昏沉沉睡去,神志始终没有清醒过。我坐在床边的靠椅里,尽管请了特别护士,我仍然宁愿自己喂她喝水和吃东西。倦极了,我会在靠椅里朦朦胧胧的睡去,每次都从恶梦里惊醒过来,浑身冷汗的仆向她的身边,以为她死去了。
夜深的时候,我望着她昏睡的脸庞,在灯光下,她看起来那样美丽沉静,无怨无诉……我抚摸她的脸,她的手臂,她那细弱的手指,对她低低的、祈祷般的说,“听着,小如,你还那样年轻,别放弃你的生命,苦难的日子都过去了,只要你活着,我会好好的爱你。你不是想跟我结婚吗?这些都会实现的,只要你活着……”可她就这样平躺着、不言不动,她能听到我的话吗?她的意识和思想飘浮在什么样的世界里呢?
第四天,她的热度退了,睡得很平稳。第五天,她的脉搏恢复了正常,有了好胃口,也会对人迷迷茫茫的微笑了。她逃过了死神之手,但是,就像医生所预料的,她的神志没有恢复过来,就那样痴痴傻傻的样子,连我都不认识,更不会正常的和我交流,无非就是语无伦次的说着些梦话。
我给她擦洗了身子,洗了头发,刷了牙,换了新衣服,让她焕然一新了,却没法再恢复她脸上的红润,她脸色和嘴唇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眼神也没了光彩,和原来那个萦绕在我身边始终热情似火的周一如有着天壤之别了,就像一具失去灵魂的躯壳。
都是我害的。我看着她这份凋零的容颜发怔,一再的在心底默念,是我害了她,我害的她生无可恋,害的她遭受了这世间所有的苦难,如果没有遇到我,她这一生不知道会过得多么精彩,她会有一个视她如珍宝的男人,会有一份完美的婚姻,她将活得自信潇洒,阳光明媚,成为所有男人可望不可即的焦点……可惜,她本该拥有的美好,统统被我粉碎,从一个豪门千金变成精神失常,流浪街头的人。想到这些,我内心就一阵阵的钝痛。
这些天,她的症状貌似一直在好转,除了不说话,外表看来和常人没有多大的区别。我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些,以为她是受到太大的刺激,正在慢慢的调整自己,只要我贴身的照料加上医护人员的治疗,她很快就能恢复过来。
我好几天没合眼,头部时不时的也在隐隐作痛,有天晚上实在撑不住了,我坐在病床边的靠椅上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到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大天亮,可她的病床上却已经空空如也!
我一下惊跳起来,赶紧跑出病房,在外面找了一圈没人,又冲进女厕所喊人均无应答,无奈之下我又在同层的每个病房都一一查看了还是没看到她!经历了失而复得的喜悦和愧疚,如今她再消失,很容易就碰到了我敏感的神经,我急匆匆的又冲出了医院,身子随着眼神飞快的转了一圈,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她的影子,我彻底急坏了,赶快冲到外面的大马路上,沿着街道边走边喊边找,嘶声的叫着她的名字,跟个傻-逼一样又是前进又是后退……直到我跑了几条街后,忽然发现眼前出现一大群围观的人,纷纷朝面前的高楼大厦望去,我也下意识的抬头一望,看到一栋三十多层高的大厦顶部站着一个女人!!
我这个位置看不清她的脸,但从那女人的衣着特征和颜色,还是能辨出是周一如!我的心瞬间就提到了嗓子眼,一边报警一边进入大厦的电梯到达顶楼的天台,到的时候,发现已经有几名警察在那里劝阻了。
此时,周一如站在边上,脚尖稍微往前一挪,就会跌下高楼殒命,可她根本浑然不觉……她望着远方,嘴里正在喃喃自语,说着一些我听不清的话,好像是英语又好像是法语,说着说着又哭起来,哭得很伤心,一边哭一边语无伦次的吼叫,吼完又笑,笑完又唱,偶尔身子一阵摇晃,吓得我们胆战心惊……我不太敢靠近,也不敢大声的说话,就怕惊扰了她。
记得她以前有严重的恐高症,如果脑子是清醒的,根本不敢站在这样的高台上……她此时一定是神智混乱,或者心已死透,不然生理上的恐惧都不会允许她这样,可她连恐高症都克服了,早就抱着必死的决心了?联想到这些,我浑身发软。
我一点点的靠近,小心翼翼的柔声开口,“小如,我来了……连恺来了,他好想你,他特别特别的需要你,你快下来,跟他回家,好不好?快下来,后退,来到他的身边,他要和你结婚……”
她果然愣住了,缓缓地回头来,目光是没有聚焦的,“连恺?”她没有注意到我,仍旧是自言自语的,“他回来了吗?不!”她忽然又激动的摇头,哭着说道,“他不会要我的,他恨我,他让我和别人结婚……我那么努力,那么努力都得不到他……我知道,我再也不会纠缠他了,不会了……”她越哭越昏沉,身子又摇晃了一下,精神状态也更差,随时都可能失足跌落,就连解救的警察都慌张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