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故作诡秘的瞥了我们一眼,压低声音神秘地继续讲:“这张脸上长着高鼻梁大眼睛和浓的几乎连成一条线的眉毛,和当地的小眼睛高颧骨大鼻子完全不是一回事。扔在人群里分分钟就能被人提溜出来。他突兀的来到村子里,孤身一人没有任何家当,在众人异样的目光里自己默默地搬砖填瓦盖房子。
我们东北人嘛,一向都很热情好客,即使在几百年前也是如此。很快就有男人看不过去,搭手帮他一起干,时不时还唠几句嗑套套近乎。而女人则端来苞米和牛羊肉,整上暖身体的酒让他们一起喝——那边冷的嘶嘶哈哈的,他要是拒绝了我们的酒和食物,房子都没盖起来就得冻成根老冰棍。虽然这个外地人蔫了吧唧的不怎么爱说话,但架不住男人的‘盘问’和女人的热情,不得不吐出几句真假难辨的话。
他说自己是从遥远的西南方来,一路风餐露宿,走过两万多里土地才到达这里。他还说自己来自一个荒唐的国家,皇帝被奸人控制,没有自己的想法,国内遍地都是白骨,一眼望去全都是大土块子,根本没人种粮食,不得不跑到这里来生活。有人好奇,问他干哈来这冷呵呵的旮沓,他只说自己一路走着都没看到适合定居的地方,走到这里觉得很累,不得不稍作休息。要我说这小子就是在扯淡。再有尿性的人也不可能一路走过来,两万多里路,走到这儿不得埋汰死……”
黑熊面无表情的打断他的话道:“彪子,你讲故事就讲故事,别掺加你那东北方言。”
我在听故事时一直想笑,一听黑熊的话更憋不住了,忍不住身子抖动嘴角上扬。原本气氛挺神秘,故事也有些诡异,但被他这浓厚东北味儿一过滤,倒像是在看春晚上的小品,多增了几分喜剧因素。东北人彪子漫不经心地点一点头,黑熊的话似乎没钻进他的耳朵里,他的东北味儿比以前更浓郁了:
“村里人再细问他原来国家的名字和路上的细节,那人就把嘴抿成一条缝。之后他就在村子里住了下来,每天下地,有时会上山采山珍,日子过得倒也挺舒坦。虽然这家伙蔫呼呼的不怎么张嘴,说话也总是吭哧瘪肚的,但还是有几个人会和他打招呼,过年过节也会招呼他去家里吃饭。相处时间长了,就有人发现了这个外地人的不对劲。
他从来不娶媳妇,有人给他说媒他都不答应,每天回到家就把门一关点起蜡烛,不知偷偷摸摸的在干什么。有人专门趁他没起床的时候去找他,想看看他一个人在小黑屋里捣腾什么。他着急忙慌地蹬上鞋,把人家推到门外说话,顺便一扭身把门给带上了。但来找他的人眼贼毒,就在那几秒内瞥见床边似乎有一大摞密密麻麻的手稿,同时旁边还散落着几张画着他从未见过的东西的画。”
我的心悬了起来,暗暗奇道:难不成西夜国那个人为了逃避追杀跑到了离西夜最远的大兴安岭,在这里慢慢整理线索藏在古经里?古代交通不便,他是怎么来到这么远的边疆之地呢?他画的画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皇帝的恶习传染给了他?
诸多疑问在我脑中挤成一团,我满头雾水,觉得自己不但没接近真相,反而离它更加远了。东北人兴致勃勃地点起一根烟,继续大谈特谈:“邻居们虽然很好奇,但却有些害怕他整天阴着的脸。逐渐有人发现了他的更多的不对劲的地方,房间里总有一股子贼拉难闻的味道,像是有什么在里面腐烂了。
这味儿冲的不行,你吸一口能把你任督二脉全打通了,酸臭的味道从你的鼻孔一直冲到天灵盖去!对门儿实在受不了这股臭味,逼着他拾掇屋子。但事实却出乎意料,他们没发现任何奇怪的东西,没有想象中的动物尸体也没有大堆大堆的垃圾,除了在床脚边的几个卷成圆柱形的纸筒外,房间里几乎没有什么杂物。
邻居们渐渐地明白,这个异族人并不像他们那样热情好客,豪爽诚恳。他们不再去找他唠嗑,也不再去打他们家的门。外族人在村里出现的次数也越来越少,一天到晚总是紧闭大门,从来不去地里也不去林场,没人知道他每天吃什么,又或许他早已饿死在小黑屋里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没人再记得村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他的房子别人见了都绕着走,成为大孩子眼中的鬼屋和小孩哭闹时用来恐吓的法宝。他的门口堆满了落叶和光秃秃的枯树枝,冬天时积雪有几丈厚。铁门上满是斑斑锈迹,石狮子的嘴里被人塞了垃圾。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或是逃走了,但有天他的邻居却瞪着牛眼说他打开大门叫自己去他家里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