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什么东西比这群幽灵般的人更令人感到毛骨悚然了。近一两个月来,他们从外省来到这儿,默不作声地经过城厢,在饥馑的巴黎安顿下来,就像墓地里的那些可怕的阿拉伯食尸鬼似的。
今天,来自各省的那些忍饥挨饿的人在巴黎代表整个法国,向国王发出了“让我们自由!”的呼声,向上帝发出了“让我们吃饱!”的祈求。这股声音只需要一个契机,就能彻底在法国全境爆发。
格洛瑞亚和吉尔贝耷拉着头,显得没精打采,他们这一路走来所见的只是一路的尸体,尸体上血迹都已经干涸了,大概是昨天晚上龙骑兵肆虐的结果。
“布宛纳先生,我们能战胜那些龙骑兵吗?”
“会有机会的,他们只不过是跳梁小丑,这里是法兰西!他们很快就会夹着尾巴逃回他们的老家!”
……
他们花了大概有半个多小时终于走到了今天我们称作拉丁区(注1)的那个地方,他们走上阿尔普街,最后进入圣雅克街。他们看见街道上都筑起了路障,就像投石党运动(注2)时那样。女人和孩子把对开本的大书、笨重的家具、贵重的云石台面都搬到房子的最高层。一旦外籍士兵企图闯进老巴黎的这些曲折、狭窄的街道,他们就准备用这些东西去砸那些士兵。
格洛瑞亚不时看到一两个近卫军士兵异常迅速地组织起一群人来,呆在他们中间,把瞄准射击的要领教给他们,女人和孩子在一旁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操练,似乎也想把一切都学到手。
“这里就是大路易中学了。”吉尔贝突然指着旁边叫道。
格洛瑞亚愣愣的看着学校门口的混乱,他发现大路易中学的学生竟然公然造起反来。他们挺身而出,驱逐他们的老师,那副模样和文革时期的红卫兵极为相似。在格洛瑞亚和吉尔贝走到学校门前的时候,学生们正围着那道栅栏门,大声威胁,校长吓得一个劲儿地哭。
格洛瑞亚观察了一会儿校内发生的这场骚乱,突然用洪亮的声音问道:
“你们当中谁叫多弗·彼安文!”
“谁找我呀?”一个外貌如少女般俊秀的十五岁的小正太答道,他在三四个同学的帮助下,正搬来一把梯子,以便爬上墙去,因为他无法把那道栅栏门强行打开。
“到这边来,我的孩子。”
“您要我过去干什么,先生?”小彼安文问格洛瑞亚。
“您要把他带走吗?”校长大声问道。他看到这两个全副武装的人,其中跟小彼安文说话的那一个身上还沾满了鲜血,心里十分害怕,但是身为校长的责任感让他依旧站了出来。
小彼安文有些害怕地看着这两个人,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两个人,而且格洛瑞亚和吉尔贝如今又是一身煞气,让小彼安文根本不敢去和他们说话。
“你先下去!”格洛瑞亚正色说道,“你的父亲绝对不希望你这样做!这场搏斗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这是一场要命的搏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看到了吧,多弗。”校长说,“这两个先生他们经历了昨天夜晚的混乱,他们深切的知道这场争斗的本质。先生们!学生们!我的孩子们!”这个负责任的可怜校长喊道,“听话吧,外面的争斗没你们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命令……不,我恳求你们听我的话!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