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微凉的风阵阵回旋在廊檐下。
苏鑫被一场噩梦惊醒,他梦见一年前,自己被那场毒药夺去了生命。还梦见了死去的苏康坐在高高的皇位上下令执行霍将军的死刑。
更可笑的是他还梦见了阿钏,那个令他神魂颠倒爱而不得的女子,在册封皇后大礼的前一日,被活生生的吊死在东宫,那时的她望着天边的彩霞,双眼晦暗无神,就像一朵被抽干了生命的鲜花,枯萎了衰败了。
唯有那一身醒目的红衣和脚下滴滴答答的腥红水珠告诉世人,她活着过,又死了。
这真是个悲伤的梦。
梦中的苏鑫甚至觉得能够在不知不觉中被毒死也算是一种幸运。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一阵锣响,咣当一声将苏鑫震醒,他猛地坐起身,四下里打量了一番,这是回春大药房的后院,之前阿钏就睡在这张床上。
他抬起素净的手指,自发的将身旁的枕头揽入了自己的怀中,神色消沉的呢喃道:“阿钏。”
又垂首在枕上蹭了一下,仿佛是依恋多年未见的情人,又仿佛是孩子在依恋母亲的香馨。
等了半晌,他才抬手擦了擦眉心处的汗珠,睁着眼睛外面一瞧,窗外一片漆黑,周围安静的仿佛只剩下他这屋内灯火摇曳的声音。
方才可是有锣鼓在响?
可是这深更半夜,何处有锣鼓,又怎么能惊扰了他的梦?
他抱着怀中枕,着一席白色中衣,拾级而下。
天边微微泛起亮光。
假山旁立着一须眉墨染、正气浩然的道士,伸手捋了一下墨须,慈眉目善:“皇上别来无恙?”
苏鑫抱着枕,震惊在原地,在心里回想半晌,这不就是十年前自己落水时遇到的那个方道师。
云游四海,救福众生,那日在皇宫中他也是凭空乍现,匆匆一别,如今十年再回首,方道师的音容笑貌仍旧是丝毫未改变。
苏鑫上前恭敬道:“大师,当日还未多谢你的救命之恩——”
方道士呵呵一笑,侧过身子表示自己不受他的礼:“我可不是你的恩人,真正救你的恩人该是另有其人,妙手仙医亲自为你解了毒,改写了命运轮盘,却不想竟为自己招惹了灾患。她本也有一方劫难,堕茫茫尘世,过几世几劫,本道人与她也有渊源,路过此二世,不忍见你们恩义两绝,遂至此点拨一二。”
苏鑫听了这话,看着手中枕愣了愣神:“大师......是说朕的阿钏吗?”
方道师呵呵一笑,便跟着去了。拂尘一扫,眼前的光景都一概做罢,他再度沉入无边黑夜,假山怪石旁哪里还有那道士的身影?
仿佛一场梦境。
他不解,唯有抱紧了怀中枕,却又无端的响起道士的话:“她本也有一方劫难,堕茫茫尘世,过几世几劫......”
道士都不忍见她和他恩义两绝吗?
那梦果然是真的,她改写了自己的命?
苏鑫忽的泪流满面,身边的世界忽然变得喧闹起来,有羽林军来到他面前:
“皇上、皇上,不好了!外面的兵士开始攻城了!”
“不好了!不好了!起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