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杏瑛扶着后腰,缓缓蹲下身子去。细细算起来,她腹中的孩子也已经快有六个月了,胎象相对来说也稳了些。
淑妃脸上有些难看,这个时候她来凑什么热闹,生怕皇帝不知道她还怀着孩子似的!
到底是为自己孕育子嗣的妃嫔,宇文彻不能无动于衷,走上前将她扶起后,问道,“你有何事?”
元杏瑛不会娇俏献媚,只是眉眼间永远透着一种淡淡的忧伤,在外人看来愈发我见犹怜。她微微抿了下唇,犹豫不决地将目光投向皇帝,轻声道,“嫔妾无事,只是适才胎动,大约是孩儿感受到父皇来了,所以…”她满含歉意地看着淑妃,“皇上、娘娘恕罪,嫔妾绝非有意打扰。”
淑妃不得不咽下这口气,继续维持温厚大方的形象,“妹妹说笑了,皇上既来了长春宫,你也该过来请安的。只是皇上政务繁多,怕是抽不出时间来感受胎动了。”
“给卫菀画了半天的像,也该批折子了,否则那群御史,又要上奏陈情表了。”宇文彻瞄了两眼元杏瑛,“你若是嫌闷,便出去走走,只不过要多加小心。”
元杏瑛将淑妃脸上的得意全看在眼里,但圣驾面前不得造次,皇帝不愿搭理她,她就得走。只是她心中尤其闷闷不平,皇上有功夫为公主描画像也就罢了,他竟日日陪伴在嘉婕妤身边。苏琬清算什么?一个失了孩子的女人,自己还怀着他的孩子,就这样不值得他多看一眼吗?
气愤愤地回到配殿,元杏瑛恨不得摔几件摆饰方能解气,可她必须忍住,为了腹中的孩子,也为了她自己。
“小主,您别气了,伤的可是自己。待您诞下麟儿,皇上必然会晋您位分,给您赏赐,到时候有她们可巴结的!”
元杏瑛怎会不知秋穗所说之理,只是此时这口气实在难咽。在这宫中,只要没有宠爱,做什么便都是错的。正如苏琬清归宫时,她若是去探望,便会被说成故意恶心嘉婕妤。若是她不去探望,别人就会说她恃子而傲。
“小主,您现在不能跟淑妃娘娘起冲突,咱们在这长春宫里仰人鼻息,若是被她穿了小鞋,连诉苦的地方都没有啊!”
元杏瑛冷哼道,“淑妃这几日恐怕也不痛快,皇上心心念念把公主送到承乾宫去呆几天,可你瞧瞧,昨儿晚上淑妃就坐不住了。”
秋穗小声碎语道,“淑妃娘娘紧张什么,公主是她亲生,难不成还会被嘉婕妤给抢跑了?”
秋穗原本是无心之言,但传到元杏瑛耳朵里,却激起了极大的反应。她联想到皇帝对自己的冷淡态度,不由开始恐吓自己:嘉婕妤抢不走正一品淑妃的公主,难道是要夺走自己的孩子?毕竟她位分还是很卑微,在这宫中根本不值一提!
她腾地站了起来,如鬼上身一般的喃喃细语,“怎么办?怎么办?我不能让苏琬清抢走我的孩子,不能!不能!”
秋穗不知她怎会冒出这样的想法,慌张地朝窗外望了一圈,关上菱格窗棂道,“小主莫要猜疑了,嘉婕妤盛宠至此,何愁子嗣?”
这样说,元杏瑛的心才安定了些,但也只是片刻间安定。她一旦产生了这种想法,便不能再摆脱了。
时光漫长,终于挨到了夜色朦胧的时候。对于无宠的妃嫔来说,一旦过了酉时三刻便可关门歇息了,孤独寂寞一人渡过。
对于淑妃来说,夜里其实是最幸福的时光。她会亲自带卫菀洗漱,替她宽衣,然后哄她入睡。亲眼看到女儿甜美安静地进入梦乡,对于她已经成了不可或缺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