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纷扬扬的雪一直到酉时才停,随之而来的,是皇帝的圣旨:
承乾宫嘉婕妤苏氏,慧娴柔持,信芳美度,今晋位从一品妃,改封号“瑾”。然苏氏体有大恙,不便侍君,朕心怫郁。着敬事房撤其牌位,令承乾宫诸嫔即日迁出,以期静养,钦此。
“瑾妃…谨…”苏琬清细喃两声,终是叩首接旨。谨慎,便是皇帝对她的警告。
“瑾妃娘娘,皇上另有旨意,自即日起,您的用度体己皆与四妃齐平,内务府那边已经交代好了。”
苏琬清将手中的明黄卷轴交给画琴,疲惫不已地坐在了贵妃椅里,对李容贵颔首道,“有劳李公公了。”
“奴才惶恐,只是有些掏心窝的话,奴才不知当讲不当讲。”李容贵半躬着身子,极是谦卑。
“但说无妨,日后,想来我也不会再见到李公公了。”
李容贵虽然只是伺候皇帝的乾清宫总管,但对这纷乱之局却看的清晰透彻,皇帝与苏琬清之间嫌隙已生,说到底是付出了真心却感到被欺骗,怪不到旁人身上去。皇帝下那道旨意,却不尽无情,虽然不愿再见她,却为她安排好一切,位份升了,吃穿用度皆不会克扣,这不就是余情尚存吗?!
“奴才想告诉娘娘,皇上心里也不舒坦,前朝后宫处处烦乱。从前,便只有娘娘能为皇上解忧。其实,现在和今后,也是一样的,皇上眼里只有娘娘,只看娘娘如何抉择。”
她如何抉择?苏琬清苦笑,她早就决定走那条最狭窄的路了,此时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
李容贵走后,承乾宫立刻喧闹了起来,却是一种人散徒留悲的无奈。内务府派了许多太监来帮若兰她们移宫,许多人都是迷惘着搬东西的,不知为何忽然间便让她们离开。
“娘娘!娘娘!”蕊红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娘娘快去看看吧,敏小主和内务府派来的领头太监吵起来了!”
“什么!”苏琬清腾地站起来,顾不及披外衣,匆忙地便朝外走去。
积雪尚未清理干净的宫院之中,搬东西的宫女太监皆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滑倒,摔碎主子们用的东西。若兰站在侧殿门口,不准内务府的人进侧殿搬东西,“我都未曾见到皇上的圣旨,你们凭何就敢这般大张旗鼓地挪我的东西,谁给你们的胆子!”
那领头太监肥头大耳,满面油腻地令人胃口泛酸水,“小主啊,就单单让您移个宫而已,又不是晋位份,哪里用的着卷轴呢?皇上一道口谕下来,奴才们也是遵旨行事啊,谁敢假传圣旨呢?”
“你们…”若兰掐腰守在殿门口,全无往日的娴静,仿佛在保卫自己的珍宝一般。
“若兰姐姐!”苏琬清不愿她继续僵持下去,快步走过去道,“这位公公确实没有假传圣旨,你快些跟他们移宫吧!”
“琬儿!”若兰唤了一声,正待要走过去,却听那领头太监高唱道:“奴才给瑾妃娘娘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