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此刻还是这般费心竭力地维护她!慕容茵儿气的火冒三丈。她强行压下胸腔中的火气,冷冷指着苏琬清道,“这个妖女,是南楚余孽送进宫的,是故意来迷惑皇上,颠覆大夏江山的!”
皇帝却只盯着苏琬清的眼瞳瞧,乌黑的眼珠却黯然无比,流露着一股浓重的情绪——不桀与孤傲。他哑然失笑,她居然都不反驳,就这么承认了。为什么,为什么每一个南楚送进宫的女人,他都会义无反顾地爱上。
慕容茵儿见他们俩依旧眉目传情,对自己的指控却置若罔闻,又道,“她冒充秀女身份,实为南楚余孽,安阳公主楚青!”
皇帝只觉自己三魂六魄都要被震飞了,甚至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怒睁双眼盯着慕容茵儿瞧,“你说什么?!”
可下一刻,他便回过神来,将目光投向苏琬清,心底有千百种声音在叫嚣,头脑中涌现千百幕过往,令他神思已错乱不已。
她就站在几步远处,神色寡淡,面无表情,如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木头人。皇帝张了张嘴,终是什么都没喊出。相思十年,几次逼迫自己忘却,最终失败,原来都只为了今天。
外间响起拖沓的脚步声,苏晟夫妇、青儿都被押了上来,看到他们安然无恙,苏琬清终是在心底松了口气。
青儿看向她的眼神中有几分愧疚,可她不愿再归咎别人。这不过是她的劫数到了,大概是因她辜负故国,又辜负那个寄以深情的男子。
皇帝一步步靠近她,孰知这步伐是用了多大力气才跨出。她没变,一切都没变,一如幼时的天姿动人。
就在他要牵起她的手时,她一句话将他的幻想浇灭,“你杀了我吧!”
皇帝如被雷劈中一般,登时伫立在原地无法动弹。
苏琬清忽然放声大笑,泪珠簌簌而下,“我楚氏虽受江南礼乐影响至深,可何时卑颜奴膝过?我是楚氏的耻辱,我竟承欢灭国灭家之人身下,每一次与你帐中缠绵,都令我恶心不止!我看到你,就恨不得生啖肉、干饮血。宇文彻,你是我的仇人!”
字字落入他的耳中,平日里纵横铁血的承熙帝已浑身战栗不已。当日那一幕情形被诸多宫人看在眼中,尽管后来皇帝严令谈论,终是一传十、十传百,宫人们感慨的不过是一个帝王在对待挚爱红颜时的无奈。
他说,“羽林军听旨,立刻羁押瑾妃…苏氏。”
没有废位,没有赐死,苏琬清始终想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然而,令她更饱受煎熬的是,自这一日起,她被单独关押承乾宫。皇帝如何处置苏氏一门,终难得知。
倾盆大雨不知挥洒多久,方才渐渐止住。苏琬清亦不知在凉意渗骨的地砖上坐了多久,她只是望着廊檐滴水下不断线的雨帘,久久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