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简直无法相信这话竟是素来刚直不阿的康杰说出来的,然而这话到底是对了他的脾气,凛冽的神色也和缓了几分,“你说的朕会考虑,若无旁事,退下吧!”
康杰劝谏成功,也不敢再叨扰这位爷休息,闻之退下了。
当日,皇帝便将触怒龙颜的郑贤放出了牢狱,虽未罢官,但也将其贬谪至穷山恶水之地。由此,皇帝挽回了一点薄面,而郑贤也保住了一条性命。
至于在朝堂上未及公开的金陵失守之因,皇帝当即昭告天下,攻陷金陵的主使乃是曾沦落大夏的恪安侯楚修泽。楚修泽野心勃勃,意图分裂中原,为天下所难容,一时之间,请求出兵讨伐之声不断。
承熙十年三月十六,楚安南郡王世子楚修泽在安国长公主的拥护下,于金陵登基,年号昭阳,故时称南楚昭阳皇帝。
同一日,北境告急军报传递至京城,柔然十万大军踏平甘州城,直逼凉州。
群臣皆焦虑地于太和殿上议论纷纷,然而九龙御座之上,却不见皇帝身影。李容贵见情况不妙,只得站出来道,“各位大人稍安勿躁,皇上尚在寿康宫,片刻,便能到太和殿。”
底下众人心知肚明,楚修泽诈死,寿康宫太后应当是知情的。说来这位太后也真算是老糊涂了,竟帮着养子对付自己的亲生儿子。
皇帝怒意盎然地站在寿康宫佛堂之外,庭院内跪满了寿康宫伺候的奴仆。福全跪在地上,借机抬眸瞄了一眼怒气冲冲的皇帝,又看了看还跪在佛堂内念经的老佛爷,刚想呼唤太后,却听皇帝清嗓道,“不着急,索性是最后一次礼佛了,朕怎能让母后不如意?”
福全抬臂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他侍候皇帝十数年,深知这位爷表面上越是冷静,胸腔内积聚的火气就越大。这回,可不是皇帝故意找茬,倒是老佛爷的错,再心疼宝贝儿子,也不能做分裂疆土的事儿啊!
正这样想着,佛堂内身着青袍布鞋的太后已经站起身,朝外走来。同样是面色寡淡,仿佛面对儿子毫无忌惮一般。
“皇帝大驾而至,所为何事?若是没什么要紧的,现在就出去罢,你杵在这儿,扰的哀家头疼。”
“老佛爷何必跟朕装糊涂?”皇帝竭力使自己的声线平稳下来,“当年老佛爷苦苦哀求朕饶楚贼一命,朕不忍天下人唾骂不孝,故而留楚贼一命。老佛爷信誓旦旦执言,楚贼绝无二心。而今,倒是助他来颠覆大夏江山了?”
太后板着一张脸,闷声不语。
皇帝却嗤笑道,“楚修泽倒是狠得下去心,将母后您独独置于漩涡之中。他这亲儿子,当的不比朕称职啊?”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讶异,终归于平静。原来他早就知道修泽乃是自己的亲子,却仍装糊涂装了这么多年,比起隆化皇帝的心机,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夏皇室丑闻,无论是朕还是父皇,都不愿将其揭露于世。然为了大夏国祚,朕今日不得不废太后了!”
太后忽而睁大双眸,“哀家是你母亲,你敢!”
话音刚落,宫门处便传来一声更为凌厉的怒斥,“妄言!你不是他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