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田大步进去,环视在坐的众人,竟然看到了一个才分手没多久的‘熟人’。
会议桌是长条,首座主持的是个七十多岁的男人。桌子两边靠前的地方全坐满了,末尾还有一个空位。
而‘熟人’林中仁则坐在进门左手第一个。
齐田化了妆,墨镜又遮了半张脸,自己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觉得陌生,认为林中仁应该认不出自己来。
可是林中仁看到她,立刻就站了起来。似乎吃了一惊。
齐田以为自己被认出来了,林中仁却开口问“这位是?”
张多知示意,身后拿着一摞文件的人立刻小跑过去,将手里的文件夹分发下去。
确定每个人都拿到文件之后,张多知说“楚先生因故不能出席,国内一应事务由楚太太出面打理。”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楚则居结婚了吗?什么时候?会议室刷刷刷全是翻文件的声音。
等他们看完之后,张多知的人立刻就将文件夹全收回来。
坐在主席位的老人有些不悦,翻开文件夹随便看了看就合上,懒得细看“则居现在是越来越不把我们这些老东西放在眼里了,结婚也没通知一声。偷偷摸摸地就结了。”
问齐田“你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看样子,大学都没毕业吧?则居也是胡闹!婚是可以随随便便就结的吗?我非得好好说说他不可!”拿出他既然是长辈,就要来关心关心晚辈的样子。
只要齐田接话,后面肯定要给齐田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别以为自己可以在这里撒野。
张多知有点紧张。
第一仗是很重要的。你强硬,别人就不会再随便招惹你。你稍微软一点,下头接二连三都要来为难你。
齐田的‘勇武’在张多知看来都体现在‘吃苦、耐劳、不怕死’上。聪明是聪明,想东西想得快,但到底没有经过这种阵仗。他一直觉得,在嘴炮上,齐田可能会输人一筹。
齐田上下打量那老头,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简洁明了说了一句“今天先谈公事。”便不再理会他。扭头看看远到墙角去的那个空位,再看看坐在最前面的几个人——显然是没人打算让给她坐。
回头示意张多知。
张多知会意,搬了椅子来直接放在老头旁边。这个位子楚太太坐得起。
齐田大大方方坐下看看周围“大家都是大忙人,寒暄的话就不多说了。我年纪小,懂得不多。今天是来向各位长辈学习。”之后拿了手机出来,打了个号码出去,低声说了几句,便将连线的手机放在桌上,向所有股东致歉“则居怕我不懂事,在这里丢他的脸,非要听一听。应该不关系吧?”
在坐的股东都相互交换眼色。没有人提出反对。想反对也没道理。
今天突然召集股东开会,其实是因为楚计才,他笃定楚则居来不了。想变更董事会成员。现在的董事会成员中,楚则居那边占六成。他想抢在下一个季度重新任命新的董事长之前,把自己的人安排进去。到时候拿下董事长的位子。
楚则居一个人占了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做为最大股东可以一票否决提案。只要他不在,一切都好办。但现在看来,楚则居虽然病得有点重,但也并没有完全不行。
楚太太来了,那还能干嘛?有几个人看向坐在齐田旁边的楚计才。
楚计才被齐田刚才一句挡回来,脸色不太好。也不提关键提议的事,拿了几个不痛不痒的东西出来。
齐田打量在场的所有人。发现自己并不是这里唯一的女性。
在老头右手边第一个,是个贵妇模样的女人,大概四十出头。在齐田看过去之前,一直在打量齐田。
迎上齐田的目光,才笑一笑把目光收回去。
除了她和林中仁特别注意齐田之外,其它到没有什么。
之后齐田便不再看别人,摆弄自己手上硕大的钻戒,默默听股东说话。他们聊的齐田就是想装听得懂,也装不出来。许多简称与英文。
表决的时候张多知没有反应,齐田便统统弃权。
坐在右手边的贵妇笑,跟她说:“为难你了,这些一事小姑娘不懂,听着肯定觉得枯燥无味,要不你玩会儿手机吧,你们小姑娘都喜欢玩手机。”和蔼可亲。但声音不小,话不好听。
齐田扭头看她,似乎很意外她说出这种话来,非常客气地对她笑了笑。向一个刚发言完的董事问了个虽然浅白但是很关键的问题。
这时候其它股东也附和。他们虽然今天并不是因为这些事来的,但人来了,当然关心自己的的利益。
过了好一会儿,那名董事才终于解释清楚给在场其的股东听。
有几个小股东到因为这个对齐田有些好感。
会议通过了三个提议,草草结束。
楚计才心里有火,想想自己多方布置,却偏偏漏了一下楚则居,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哪还有跟齐田废话的心思。再说,现在人都走了,给她难堪也没观众。
他走得急匆匆,差点把齐田撞倒。还是林中仁扶了齐田一把。
楚计才停下步子皱眉瞥齐田“小姑娘走路最好小心点。”就头也不回地带人走了。
齐田谢林中仁,林中仁倒是问了几句楚则居的健康状况,显然他比较关心楚则居的健康。
寒暄了几句,林中仁笑了笑说“刚才我差点把楚太太认成别人。吓了一跳,你跟我一个故人挺像。楚……”
齐田拿下墨镜,笑“林伯伯。”这事不可能瞒得过去。
林中仁表情非常奇怪。怔了好半天。才说“是你啊。”不可置信地上下打量她。“你跟楚则居是夫妻?”她刚才还在挤公车呢。
“我们结婚很突然。他现在身体又不好,人在国外,我还没有告诉妈妈,想等方便一点的时候。”齐田解释。
林中仁点点头。明显还没有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张多知不知道林中仁的深浅,拿不准他是站哪一边,走过来打断两个人的谈话“太太,我们要回去了。”那样子还真有点专业秘书的意思。
林中仁连忙拿了名片出来“我本来也打算过几天去探望你妈妈的。”
齐田没名片,给他留了号码“我问问妈妈什么时候方便,再跟您联系。”
林中仁哪会不知道她这么说的意思,但并不介意“好。你问问她。”顿一顿,说“我是站在楚则居这边的。”
张多知等他走远了,对齐田说道“林先生的股份不少,一向是中间派。楚先生虽然很敬重他,但是他对楚先生一般般。你运气不错。”
齐田好奇“楚先生为什么敬重他?”
张多知含糊地说“大概因为他这个人,对楚老不错吧。当年林家跟楚家关系很近,他爸爸过世后他接手,楚老对他非常冷淡,据说跟他一桌吃饭都不肯。但是他却帮过楚老不少忙。楚先生看在眼里,对他感恩是难免的。”
上了车张多知给齐田介绍需要知道的那些人“楚计才是楚老的弟弟。他有两个儿子,不过都不成气候。方才坐在右手边的,是楚老的二女儿,叫楚依云,楚老的大女儿已经不在世了。小儿子离事的事,你也知道,才二十几岁呢。继室嘛,手里也有点股份。”
说着张多知问“新闻你看了吧?楚老原配死得早,生下大女儿就过世了,二女儿楚依云是外头养的那个生的,比大女儿还大一个月,不过没人提这件事,对外都还是称她是老二。后来的继室则姓陈,比楚老小二十多岁,是楚家小儿子的生母,她年纪跟楚依云一般大。”
齐田觉得这家人有点乱“那楚则居呢?”
“养子。是小儿子出生前收养的。”
张多知看了一眼齐田,说“今天这事儿过了,也就能太平一段时间。起码不确定楚则居现在身体情况的前提下,这些人是不会再妄动的。”
张多知说完突然问齐田“你不怕楚计才对你下手?”
齐田说“他找不到楚则居,就不敢乱来。”
“你到想得明白。”张多知问“那他要是找到楚则居呢,楚则居万一……我是说万一,死了,你打算怎么办?”
齐田没多加思考“那就要看情况了。如果我那时候有能力,我建议你和刑沉心都站我这边,我不沉,你们也稳得住。楚则居怎么待你们,我还怎么待你们。但要是我那时候没本事……也就只好立刻离婚了。”打不过人,还不快跑?
张多知好笑“你还真想过!”
齐田认真脸“这是应该的。”她喜欢有计划,喜欢什么事都想得清清楚楚。
张多知打着方向盘笑着摇头,他以前不信性格改变命运,现在是服气了。
把齐田送到地方,张多知下车让齐田在车上换衣服,隔着车门问她说“这事你没跟你妈通个气?”
齐田在车里,脸上头一次显出局促的表情,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尖。含糊地应了一声。
回到家正赶上吃饭。
章丽跑出去叫往张多知,非让他进去一起吃,张多知也就没客气。坐下了章丽还埋怨“田田你怎么不留人吃饭。”
齐田扒着饭说“他忙。”
章丽又说她“吃饭别说话”
齐田无奈“外婆~那我现在是吃饭还是说话……”这些天她已经知道跟赵家人的相处之道。
章丽好笑,果然喜欢齐田这样,觉得这样亲近,把鱼刺挑了给齐田夹到碗里“好好好外婆的错,你吃你吃。”
赵多玲说“妈你别太宠着她。”
“女孩子家家就得宠着。”章丽不听。又给张多知夹菜“小知也太见外了。”
一直到吃饭完,送张多知走,齐田上楼睡觉,都没勇气开口说自己已经结婚的事。
心想着,算了,今天也晚了。明天再说。
在古代醒来就是兵荒马乱一阵折腾,一听小娘子醒了,下仆陆陆续续进来,挤了一屋子,头面、首饰,衣服要穿五层。
从里头的纱,到外头的大衣裳,布料有厚有薄,层层叠叠加起来,穿完了齐田站都站不住,得要下仆一边一个扶着走。她头都不敢低,怕低下去抬不起来,只能梗着脖子。
出来一看,田氏也是同样隆重的打扮,阿丑穿五层跟球没差别,得让嫫嫫抱着走。
天还没亮,她们一家人,要去城门给周有容送行。田老夫人和李氏也去。田中姿早就就跑得不见了,也就不管他。
阿丑不停地问嫫嫫“为甚要穿这么多?”
嫫嫫小声嘀咕“谁知道人能不能活着回来,践行自然该穿大衣裳了。”被齐田扫了一眼,连忙不出声了。家里头小娘子虽然看上去话不多,但人厉害,下仆都知道。
当时可不就是小娘子带人把田氏挖出来的吗。敢跟周老夫人和自己父亲对着来。
田氏一家子人浩浩荡荡,刚从府里出来就被堵在了街上。
路上到处都是车子和人。全往城外去的。
这时候天都还没亮,只看到满街的灯笼。下仆提着,在前头开路。下仆后头是家将。家将后头才是主家的车和轿。
不过一家家,井然有序,谁先谁后,下仆打着灯笼过去说话,相互谦让,并不吵闹。
田家李氏和田氏在一道,齐田和阿丑在田老夫人车上。
阿丑喜欢动,觉得衣裳穿着不舒服,一直跟齐田嘀咕“阿姐,我累了。”又趴到田老夫人膝上“阿婆我累了。”
齐田教训他“身为丈夫,怎么衣裳都穿不住。”
阿丑便不说话,低头玩手指头。
田老夫人到劝一句“阿丑乖些,等回来阿婆给你做点心吃。只有阿婆会做,谁也没吃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