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熊小果见状，总算降了降温，消停了点，通过后视镜看到穆羽凶煞的眼光，不由一窒，闭上嘴巴，不敢再作。
车里恢复平静，穆羽看了眼一直默不作声的田博文，惊奇的发现他正默默的靠着车窗，眼中隐隐有泪花闪现。
好吧，又是一个陷入内心世界无法自拔的人，辛苦拼搏十年，赌上大半身家，半年来一直承受着巨大的压力拍摄制作，如今终于看到了胜利的曙光，这种心情，他能理解，当年他和金曦制作《我的野蛮女友》，为了发行问题同样伤透脑筋，如果不是有黄煊这个贵人相助，还不知道要经历多少为难和折磨。
只不过，当年的自己再难，也难不过后座的这个中年男人，十年的时间，足够把一个人磨得连他自己都不认识，像田博文这样在社会上打滚十年还不忘初心的，当真是非常难得了。今天能有这样的际遇，也算苍天不负苦心人。
“呜呜……”
缩在一边好一会儿没啥动静的秦沃再次开始活动，眉头紧皱看着穆羽道：“出、出血了。”说着把沾了血的手向他伸过去。
穆羽懒得理他，眼睛看着前方道路：“还想挨揍是吧？”
“呜……”秦沃瑟缩了一下，默默收回爪子，沉默了几秒钟，竟然哭了起来，边哭边道：“当初我对海陵说，大学毕业以前，一定拿到金曦的签名照片，送给她做礼物，现在签名照有了，她却成了别人的新娘，呜……呜呜……”
他从口袋里拿出签名照，泪眼朦胧的看着，越看越伤心，最后干脆抱在胸前号啕大哭，哭得像个130斤的孩子。
似乎他的情绪总是那么有感染力，很快，熊小果也哭了起来，口齿不清颠三倒四的说着青春故事，车厢里哭声一片，让这段回家的路充满了悲伤和泪水。
一路上几人又哭又笑，还发生了暴力流血事件，最后总算没出啥意外，安安稳稳的回到公司，一下车，那副惨样把公司的人都吓了一大跳，差点以为几个大老爷们青天白日之下遭遇车匪路霸，被惨无人道的恶劣对待了，总算穆羽一切正常，简单交代了两句，说影片发行有着落了，大家这才没有想歪。
几人也知道自己这形象有些狼狈，回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重新收拾的人模狗样，这项工作共计花费一个半小时，收拾的时候也没闲着，好生讨论了一番如何回应金曦的各项要求。
“100块钱的票房，3块3交税，5块钱进了那个什么电影专项基金，剩下的91块半里，51块归院线和影院所有，最后这40块才归制片方和发行方分。”
秦沃一边面朝镜子倒饬自己的脸，一边巴拉巴拉的算账：“按照金曦的方案，这40块里咱们能拿到手的只有13块钱，金叶影视只负责发行，就拿走27%，合着咱们忙前忙后大半年，这是给人做嫁衣呢。”
“有点黑啊。”熊小果小心翼翼的在眼睛周围描补，轻声道：“金叶影视本身就有一条院线，如果电影全在金叶院线上映，那他拿到手的就不仅仅是27块钱了，而是76块，是咱们的五倍。”
“这还是一切按照章程来办的结果，谁知道那边会不会瞒票房？”秦沃此刻完全恢复了清明，将之前的粉丝心理完全抛开，丁是丁卯是卯的盘算起了生意：“去年中国电影总票房正好40亿，比2001年多了6亿，偌大的中国才这点票房？谁知道让那些院线公司瞒了多少过去？最黑的那种，3块钱票房，他只上报1块，可怜像咱们这样的制片公司，辛辛苦苦拍部电影出来，眼睁睁看着自己的钱被人昧了，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我思前想后，觉得还是买断好一点。”熊小果道：“1000万打包卖给金叶，银货两讫，之后卖多少票房都是他们的事，他就是卖出10亿，咱们也一分钱都捞不着，这样那边就不会瞒票房了。到时候票房数字多了，咱们脸上也有光，这招牌就算是打出去了，第一部开门红，咱们也算是进了影视圈，以后的路就好走了。”
“听起来挺稳妥。”秦沃微微点头：“可是就这么打包卖了，又有点不甘心，万一真的票房大爆呢？那1000万宣发费不是闹着玩的，再加上金曦亲自客串，肯定有不少人看。”
“再爆能爆到哪儿去？”熊小果不以为然：“金曦也说了，制作加宣发，咱们两家共计1500万，这需要4000万票房才能回本，这个数字已经是很了不得了，我熊小果天天做白日梦，也没想过第一部作品就冲上4000万，按照金曦提出的分成方案，这4000万里咱们只能拿到500万，要想拿到1000万，票房就得有8000万。青蛙，你自己说说，就你那小说，花500万改编成电影，敢奢望拿到8000万票房？你以为你是罗贯中，写的是《三国演义》？”
“这么说也是。”秦沃冷静下来：“再说，金叶影视自称花1000万打广告做宣传，到时候真正花了多少钱，谁知道？咱们又看不到账本。唉，这里边的道道太多了，咱们一群新手，玩心眼哪是他们的对手？还不如干脆拿了那1000万，多快好省，两边轻松。”
“老板，你怎么看？”熊小果问田博文。
田博文久久不语，半晌才缓缓开口，声音中说不出的疲惫：“我也不好说，小穆，你来说说吧。”
刚才几人讨论的热火朝天，穆羽一点都没参与，此刻他正翻动着拍摄日志，一门心思的考虑后期剪辑和制作问题，3个月的时间，从制作完成到宣发上映，时间紧，任务重，哪有功夫扯那些有的没的？听田老板问起，毫不犹豫的答道：“我选分成。”
几人一同问道：“为什么”
“因为，”穆羽将目光从拍摄日志上收回，看着他们道：“这是一部好电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