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说,“来不及了!球已经开始转动了。已经有一家工厂的工人走上了街头。”他答应尽力而为,但不出一小时,已有成千上万赤手空拳的工人参加了***队伍,浩浩荡荡地向市中心行进。人们举着标语牌,上写:“兄弟们!不要开枪!”
柏林开始进入混乱状态。
上午十点钟,皇帝在一间面朝花园的房间里接见了兴登堡,房间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屋内冷嗖嗖的,只有壁炉里生着火。皇帝靠在炉台旁,由于寒冷和内心的不安,身子直打哆嗦。
他要兴登堡先报告局势,但兴登堡的嗓子哽住了。他说不出话来。眼泪簌簌地往下流。他请求让他辞职——军队的情况已经毫无指望了;国家掌握在革命者的手中了。德国国内已经有部分军队反水,跑到叛乱分子一边去了。在柏林,内战随时都可能爆发。要叫军队去***革命是不可能的。实际上,军队已经再也无法守住前线了,停战协定必须缔结,而不管条件如何,并且越快越好。
威廉二世陷入了沉思,得出来,他在痛苦地抉择。
快到中午了,还没有消息。现在首先必须作出抉择,要末继续等待,要末自己负责采取行动。但是亲王很清楚,他没有权力这样做,于是他给沃尔夫通讯社送去了一则声明:
皇帝兼国王已决心退位,帝国首相在有关皇帝退位、皇储放弃帝国和普鲁士的王位继承权以及组成摄政执政田等问题作出决定之前,将继续留任……
消息传出,社会***党人马上派了一个代表团来见麦克斯亲王,要求他把政府移交给他们,以维护和平与秩序。代表团团长艾伯特说:“在这个问题上,我们的党和***社会党都坚决支持我们。甚至连士兵们也都站在我们一边。这是个棘手的职务,不过我愿意把它接过来。”
“那么你愿意在宪法的范围内担任政府首脑吗?”亲王问。
“我愿意。”
“即使是君主制宪法,也愿意干吗?”
“要是在昨天,我会回答:是的,绝对如此。可是今天,我必须先同我的朋友们商量一下。”
麦克斯亲王说,“那好,现在我们必须解决摄政问题。”
“这已经太晚了,”艾伯特说,正在考虑如何筹划下一步行动时,一群工人和士兵冲进来,要艾伯特对聚集在外面的民众讲讲话。他们说,左翼斯巴达克派(社会***党左派)领袖卡尔李卜克内西已经在皇宫的阳台上发表演说,并计划宣布成立苏维埃共和国。
为了抢在斯巴达克派的计划之前,艾伯特立即出现在阳台上。
“公民们!工人们!党内同志们!君主制度已经垮台。很多军人已经站在我们一边。霍亨佐伦王朝已经垮了。”接着他高呼:“伟大的德意志共和国万岁!”人群中响起了暴风雨般的掌声。就这样,德意志共和国就以这样一种完全是非正式的、几乎是偶然的形式诞生了。
在收到确切的消息之后,威廉二世最后屈服了,下午时分——就在艾伯特宣布共和国成立之后,他的顾问们在兴登堡的别墅里开了一个会。虽然保皇派的将军们声称他们可以使用军事手段迫使柏林方面撤消已经宣布的退位消息,但兴登堡坚持要求让皇帝到某个中立国家去暂避一时。
“假如皇帝被叛军裹胁到柏林,象俘虏那样向革命政府投降,我可担当不起。”有人提议到瑞士避难,但兴登堡坚持认为荷兰最合适,因为那里也是君主政体,而且离这里只有六十英里。
许最使德国人震惊的是,他们发现弗里德里希艾伯特竟坐在首相府内。一天工夫,霍亨索伦王朝崩溃了,一位平民、前马鞍匠接管了政权。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艾伯特本人坐在掌权的位子上也感到不安。他知道他的掌权对那些在帝国制度下飞黄腾达的人来说是一种侮辱。况且,他甚至也不能代表大街上那种激进的精神。那么他到底代表谁呢?他惊慌失措到了如此地步,当黄昏时分麦克斯亲王前来向他辞行时,他竟然请求他留在柏林当帝国的“摄政官”。麦克斯亲王十分清醒地意识到,这种日子已经过去了。他说,“艾伯特先生,我把德意志帝国的命运托付给你了。”
“为了这个帝国,我失去了两个儿子,”新首相伤心地说。
那天黄昏时分,皇帝犹豫了一阵之后决定去荷兰,并把这个意思告诉了兴登堡。火车第二天早晨五点钟开动——皇帝走了——德国再也没有了皇帝。
艾伯特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这是同最高统帅部联系的直通电话,他知道他的命运将决定于电话里说些什么。他的手哆嗦着,拿起了话筒。
“我是格勒纳,”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军人的声音。他问,新政府愿意设法使国家不陷入无政府状态并恢复秩序吗?艾伯特支支吾吾地回答说,是的。“那好,最高统帅部将维护军队的纪律,让他们和平地返回国内。”他透露皇帝将到国外***,由兴登堡全权负责。
“对我们有什么要求吗?”艾伯特问。
“最高统帅部希望政府能同军官们合作,共同来***布尔什维主义,维护军队的纪律。它还要求保障对军队的供给,防止交通运输中断。”艾伯特几乎高兴得流出了眼泪。几分钟前来还是没有希望的事现在成了现实——军队支持他。
皇帝退位的消息使下士阿道夫希特勒这样热情的爱国者大为震惊。此时,他正因双目受毒气熏染一度失明而正在波美拉尼亚一家医院住院治疗。一位衣冠楚楚的年长的牧师来告诉病人皇帝已经退位,国家现在已成了共和国。
在《我的奋斗》一书中,希特勒回忆道:当这位年老的牧师颂扬霍亨索伦王朝的好外时,我开始低声抽泣起来,小屋内每个人的心头都感到无比深重的压抑,我相信没有一个人能够控制住眼泪。这样的结局是无法忍受的。我再也坐不住了,一分钟也不行。我的眼前再次一片漆黑;我跌跌撞撞地摸索着回到病房,往床上一躺,把滚烫的脑袋深深地埋在被单和枕头下面。
“我一生中最犹豫不决的问题,即我是应当进入政界还是继续当建筑师的问题,这回算是解决了。那天夜里我打定了主意,如果我的双目能够重见光明,我就进入政界。”
——这才是最要害的决定,如果说一战改变了世界,那么一战更酝酿了二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