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徐厚聪来见南朝使团的人,但当他看到率先出现的竟是兰陵郡王萧长珙,却也并没有感觉到奇怪。不但如此,他还快步上前行了礼。
这不是因为萧长珙对自己的举荐,而是他怎么都不会忘记,当初正是因为萧长珙仿佛随口似的一句话,那个实在太鬼机灵的越千秋方才撞破了他和淑妃的奸情。
之前没有机会私会,此时此刻,他知道也并不是太好的机会,却还是毕恭毕敬地谢道:“若不是兰陵郡王举荐,下官还是一个郁郁不得志,徒有虚名的神箭将军。可特意上门致谢实在是引人注目,若非老参堂的人参送得晚了,下官还找不到借口来。”
“你倒是会说话。”
若是别人,这会儿怎么都应该装模作样地来一句,“我知道你有你的难处”,然而,越小四可不是平常人,出口就是一句似讥讽似打趣的话。他抬着下巴打量了一下徐厚聪,突然笑眯眯地说:“徐将军想不想有朝一日像我这样开府封王?”
徐厚聪怎都没想到会被问这个,本待谦逊,可想到面前这人是个和萧敬先差不多的疯子,恐怕根本就不想听那些虚假的自谦之语,他就把心一横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很好!”越小四哈哈大笑道,“这就是我推荐你的理由!有野心不是坏事,怕的就是有贼心没贼胆,可你有胆子又有野心,以后大展宏图的机会有的是。”
他说着就大步走到徐厚聪面前,手在人肩膀上轻轻一按,意味深长地说:“至于某些小事么,你不用记挂在心上。你要有胆子,直接去皇上面前提一提,说不定以后那就是你的人了!不过嘛,我劝你最好不要。咱们大燕不是南边,驸马不用避嫌,反而会重用!”
徐厚聪不由心中猛地一跳,这位兰陵郡王的意思竟然是说,不要为了一个已经失宠的淑妃费神,他将来也有可能尚北燕公主?
可他虽是鳏夫,却是有儿女的人了……
听到背后传来了脚步声,可越小四还是旁若无人地说:“有兄弟姻亲却弃之不用,专门用那些腐儒外人,这不是愚蠢短视如猪如狗吗?南边那些腐儒成天说什么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却一个劲盯着皇帝是否守他们定下来的规矩,呵呵,我呸!”
徐厚聪对这番话深有共鸣,毕竟,他就是深恨那些钳制武人的文官,再加上无法忍受一辈子不得出头,这才在楼英长几次三番游说之后决定破釜沉舟一搏。因此,他直觉地认为,这位兰陵郡王之前故意捅破他和淑妃的奸情,就是等着他这番亲自接洽。
这位时人口中和萧敬先一样孤的兰陵郡王,是在向他示好,而不是纯粹的招揽!
“咳咳咳!”
三声非常响亮的咳嗽之后,严诩板着脸率先进了屋子。他非常恼火地瞪着越小四,见人桀骜不驯和他互瞪,他想起自己那个早逝的爹,想到自己当年苦苦读书,最终证明所谓的考状元只是骗鬼的,他不由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蛊惑徐厚聪你就蛊惑吧,戳我伤疤干什么!
越小四没好气地收回目光,随即懒洋洋地说:“徐将军,你要见的人来了,多多琢磨我的话就是,我先走了,懒得留在这儿受人冷眼……”
扭头就走的他却在门口稍稍一停,又嘟囔了一句:“这是我家,你们都已经雀占鸠巢了,想要出门我也不拦着你们,只求给我安分点,我可不是晋王,没那本事随时给你们擦屁股!”
赶在严诩暴跳如雷之前,越千秋一把拦住师父,心里不得不嘀咕。从前这俩人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每次都是越小四大获全胜,所以才能把严诩的路引给偷了跑?为了转移严诩的注意力,他还不得不冲到徐厚聪面前,非常光棍地一伸手道:“徐将军,我的人参。”
你就笃定我是来给你送人参的吗?
徐厚聪忍不住暗自腹诽,可越千秋的身份他根本吃不准,因此也不敢随意出言讽刺,当即拍了拍手。当一个随行禁卫手捧一个近两尺长,尺许宽,半尺高的大盒子进来时,他就只见越千秋先是眼睛一亮,随即毫不客气地上前一把接过。
掀开盖子,越千秋一看那码放得整整齐齐的人参,立时眉开眼笑,可紧跟着就迸出来一句话:“徐将军,这位小哥也是你神弓门的?”
徐厚聪原本还心情不错,可被越千秋这一问,他的神色就不由得一变,随即若无其事地说:“这只是我麾下的禁军小卒。”
“哦?徐将军都已经正式上任了,还没把神弓门的人引介上来?”
此时忍不住开口的,却是庆丰年。素来沉默寡言,并不擅长和人言语交锋的他,此时此刻却是话语异常犀利:“你之前只是空头将军的时候,把人送给大公主当护卫也就罢了,你现在自己飞黄腾达,却还让其他人闲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