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姨,你放我进去,我真的找千秋有要紧事!”
“再要紧的事也差不了这一时半会!难不成天塌了还要千秋一个孩子顶?”
“任姨,我是千秋的师父,你难道还信不过我?就算皇帝舅舅的安排他不乐意,我也不会逼他的,我就是怕他一气之下做出什么蠢事来!”
“这话你说你自己还差不多!千秋那是多聪明的孩子,他会像你当初这样,撇下家里人一出走就是那么多年?你个小没良心的,如果不是有越家小四那个更没良心的,你当初回来的时候,我肯定让你娘先抽你一顿!”
面对这么一个油盐不进,抓着自己的手腕就是不放的任贵仪,严诩只觉得头痛万分。
尤其是想到这会儿越千秋赫然是和那个死小胖子在一块,两人从前就是吵起来根本不顾彼此身份的差别,更不要说场合,如今那小胖子愤恨于被皇帝撇下,越千秋也在恼火萧敬先的提议和皇帝可能的默许,还不知道会是怎样一个碰撞,他就实在忍耐不住。
想到这里,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把心一横挣脱了任贵仪,大步往里闯去,可没走两步就听到背后传来了那位老娘娘凌厉的声音:“你要是敢进去,以后我这景福殿就别来了!”
严诩顿时有些发懵,回过头来看着任贵仪的眼神满是不可置信。就在他想最后一次努力说服一下她时,他就突然感应到了什么,转身一看,恰是越千秋兴冲冲地出来。
“任娘娘!我饿了,小厨房那边到底好了没,我饿得能吃下一头牛!”叫过之后,越千秋才像是仿佛刚看到严诩似的,歪头笑道,“咦,师父也来了?师娘又怀了一对双胞胎,你从皇上那出来也不赶紧回去看看,不怕师娘回头捶你啊!”
此话一出,严诩方才醒悟到,就这么一会儿,他都把刚刚在城门口听到的那个喜讯给忘到了九霄云外。虽说很想插翅飞回去,问问苏十柒这几个月来的情况,顺便好好耳提面命一下那对双胞胎儿子,可终究是对徒弟的关切占据了上风。
“少给我打马虎眼!”注意到任贵仪笑着对越千秋打了个眼色,径直离开吩咐宫人们去上菜,他就上前揽着越千秋的肩膀把人拖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没把你在皇上那儿憋着的火气发在小胖子身上吧?这事有我呢,我会挡着,你别迁怒别人,那小胖子到底还是皇子!”
“师父,我在你眼里没那么不着调吧?我就是骂了那个自怨自艾的家伙两句而已。”越千秋吐了吐舌头,注意到还有宫女站在不远处,他就使了个眼色道,“真的没事,我不是那么脆弱没用的人,一会儿吃完饭,你先回去看师娘吧,我有分寸!”
徒弟这分寸两个字,打得严诩无奈闭嘴。他不得不承认,越千秋无论是在大吴还是在北燕,这看似离经叛道,惹是生非的一次次胡闹,其实都相当把握分寸。他无奈地被越千秋拖着去吃饭,竟是忘了问小胖子为什么不见人影。
而理所当然地被人遗忘了的李易铭,却是已经浑浑噩噩地离开了景福殿,悄然回到了自己的宝褔殿。他反反复复咀嚼着越千秋的那些话,最终喃喃自语念了十几遍南北统一,只觉得最初凉透了的一颗心,竟是渐渐变得一团火热。
自信和霸气……他从前自负是有了,但自负和自信是两回事。至于霸气,他还真的没有!
从现在开始,他不用和李崇明去争什么宠,更不需要谨小慎微不出错,他可以无视那家伙,只要他专注地表现出自己就好!
话说回来,父皇想让越千秋和萧敬先继续甥舅相称,冒充那个北燕小皇子,越千秋却不肯答应,这还真有那家伙的风格。如果他不是皇子,越千秋不答应的这桩任务,他却求之不得。可惜萧敬先只有北燕先皇后一个姐姐,否则他宁可自己记在一个子虚乌有的萧妃名下!
等等,如果他在南北同时具有皇子资格……小胖子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兴奋的潮红,拳头死死攥紧在了一起。
如果越千秋知道自己的话能让死小胖子生出那种诡异的念头,那么他一定会觉得欢欣鼓舞,大有成就。他在景福殿蹭了一顿饭,然后死活把严诩先给哄了回去,这才涎着脸求任贵仪去打探了一下,得知萧敬先已经离宫安置在一座皇家别院,他不由得狐疑了起来。
要知道,萧敬先之前悄悄送给了他那件信物时,却没有提出让他继续冒充这种匪夷所思的要求,为什么在皇帝面前要那样说?是故意的,让皇帝看到他的反应,觉得他们俩之间没什么关联?还是仅仅是故意向皇帝坦露弱点的策略?
越千秋越想越觉得,和这些脑子里全都是弯弯绕绕的人打交道很麻烦。等到他辞别了爱护之心泛滥的任贵仪,又推辞了那一大堆要送给自己的礼物,落荒而逃出宫,驾着白雪公主一路小跑拐进了越府门前的大街时,他方才渐渐觉得刚刚还乱七八糟的心情一下子平静了。
他徐徐策马前行,当到了自己那亲亲居直通外墙的那道门前,他耳朵一动,就只听墙内传来了安人青那熟悉的声音:“徐老师,你到底去不去?你可别忘了你这小日子过得这么舒服都是沾谁的光,余家父子那可是都已经被扫进垃圾堆了!”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之前不是我不肯去接公子,是不想太招摇替公子惹祸……”
“长安少爷都带了小小姐都去了,我们怎么不能去?老娘当初连他娘都冒充过,现在还怕招摇?满城上下那么多人都去看热闹,偏偏咱们亲亲居的人不能去,哪有这见鬼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