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长宁继续说道:“所以,你一定会输。以十五万对三十万,你没有丝毫胜算。”
萧嵘沉默,良久回过神来。
“真狠。”他望着荆长宁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随后无奈地笑了笑,“那我输了喽,那你都赢了,怎么还一脸不高兴的样子,一声不吭就从将士们面前跑了?”
“这样的决策,若是在将士面前说出,会失了军心。”荆长宁说道。
如此冷冽而狠辣的决策,弃一城百姓生死于不顾,若是让将士们听见,会如何去想?
他们会想领军将领如此狠辣,定然不会顾及将士的生死。
如此,会产生一种不信任,军心便会渐渐失去。
萧嵘叹了声。
“又不是真的打。”他说道,“别那么认真啊。”
荆长宁摇了摇头,她忽的上前一步,目光认真地望着萧嵘。
“你,不觉得这样的我很可怕,很陌生吗?”她扬头问道。
那双眸子很清亮,却并不是很清澈,干净的颜色浮在表面,达不到其间深处。
有些陌生,亦有些可怕。
便是这样的眼神让愚生若即若离,让他最终放下那份朦胧而美好的爱意,选择离开。
可是,此际的这双眼眸落在萧嵘眼中,透过眸底的颜色而落入心间,没有陌生,没有恐惧,亦没有患得患失。
他只是觉得有些……
心痛。
是的,心痛。
眸滩深处有些泛酸。
萧嵘向前迈了一步,伸手将荆长宁揽入怀中。
重重地,将怀里的女孩子抱紧。
“哪有啊。”他笑着说道,“若不牺牲一城的百姓,毁的便是整个王朝,其间轻重一目了然,你做得是对的,若是我处在那个位置,也会这么选择,哪里有什么可怕不可怕的?”
怀抱,很温暖,就像所有的阳光聚在一起,将冰冷的颜色驱散,只余沉淀的安静。
心渐渐静了下来,像是迷途的旅人归了港湾。
荆长宁的身体在萧嵘的怀抱里软了下来,所有绷紧的深思松懈,若春水般柔软了下来。
“我都知道的。”萧嵘靠近在荆长宁的耳畔轻声呢喃,“你背负了很多很多,你让自己的心冰冷了下来,习惯了用最冰冷的算计去看世事变幻。这不怪你的,真的,你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你是最勇敢的,所以,不要逼自己好吗?只要你认为是该做的,无论对错,就去做。”
耳边轻声的呢喃带着温暖的触感。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一点一点轻抚。
很坚强很坚强的外壳被剥落,内里,是最纯粹的柔软。
他,懂她。
她一直都是害怕的,她害怕这样无情而陌生的自己,从第一次杀人开始,从冰冷的长剑擦着心脏穿透身体开始,她是坚韧的,她每一次都可以算计得很好很好,她可以很无情的,她可以……很恶毒很恶毒的。
有的时候,她望着自己的手心,会想起其间不知沾染了多少鲜血,别人的,也有自己的。
有人敬她,有人惧她,有人嘲笑她,有人想杀她。
从来,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用力地抱住冷漠无情陌生冰冷的她,温柔的,说上一句……这不怪你的,真的,你一直,都是很好很好的……
“真的吗?”荆长宁从萧嵘怀里扬起脸容,颤声问道。
萧嵘将荆长宁抱得更紧。
“真的。”他认真说道,“很真很真的。”
荆长宁轻笑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