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沙凤,乔启兴的脸上就流露出了略微苦恼的神色,但只是一闪而过,很快便了无痕迹。
他笑了笑,说道:“她还是个小丫头。”
“哦?是吗?我怎么听说你已经亲自检验了人家不是个小丫头呢。”
乔启兴蹙眉,那天他和沙凤的事情只有张云熹知情,想也知道,肯定是张云熹对金鑫说了那天的事情。
这个大嫂,就会喜欢拿别人的事来当谈资进行调侃!
不过,也是清楚张云熹并不是个大嘴巴的人,毕竟是关乎沙凤名节的事情,也不会到处跟人说。
只是,被金鑫知道了,在那揶揄的眼神下,总有些尴尬。
他握拳捂着嘴干咳了声,说道:“那天,那是个意外。”
“嗯。我也相信。”金鑫讳莫如深地笑着点点头,看了眼乔启兴,又说道:“不过说真的,我也觉得那姑娘看着年纪小,倒着实很是敢爱敢恨啊。挺可爱的。”
乔启兴若有所思地静沉默了片刻,才回过神来,看向金鑫,笑道:“婚礼那晚她的人险些就要了你的命,你居然还能认为她可爱,也是难得。”
金鑫笑道:“我不是没事吗。何况,那也是她敢爱敢恨的一点体现不是。她那样的女孩子,爽直没有心机,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她讨厌了一个人,可以明目张胆地表明自己的态度,明目张胆地欺负人,所以才会当着你的面扬言要毁了我。喜欢了一个人,可以死缠烂打,可一旦放弃了喜欢,却也能做到从此真正洒脱放下,再不记挂。又比如那天,听云熹讲,她走得特别干脆,跟过去很不一样。”
金鑫说着,别有深意的目光,静静地落在了乔启兴的脸上。
乔启兴仿若陷入了某种遐思里,并没有留意到金鑫投过来的目光。
想起那天沙凤离开时的背影,一丝的停顿都没有,流畅自然,看起来当真是决绝得可以。他后来有特意让人去留意沙凤的动静,才知道,她在当天就已经马上带人离开了茗城,回了北方,临走前,她甚至还拿住了他派过去的人,让人给他带话。
“告诉他,从今以后,他乔启兴的生命里永远不会再有狼女沙凤这个人。让他放心。”
没记错的话,那是底下人传达给他的沙凤的原话。
而从那以后,沙凤这个人就好像真的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了似的,往常,就算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她都会想方设法地让她的事情都传入他的耳朵里,让他时时刻刻知道有她这么一个人,但是这次她回去后,乔启兴就再没有听到过沙凤任何的消息。
就算她没有刻意让他知道自己的消息,但是,上次她带着沙狼派来搅乱他的婚礼那么大的事,应该当下成为江湖上的一桩轶事,该是被人津津乐道地谈论着的,她之后的行踪也该是被人门所关注的,但是,事实是,关于她的传闻,一件也没有。
那次的婚礼闹剧也只有在南方传开,而北方,则安静得如没有波纹的湖面。
若非有人刻意地施压掩盖,恐怕不至如此。
是她弄的?
别看沙凤年纪轻轻,却是很有影响力的,作为北方门户沙狼派的少当家,她想做到这点事情,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若是真的如此,想来,她之前的那番言论绝不是戏言。
金鑫打量着乔启兴的脸色,见他面色渐渐沉重,笑着问道:“怎么了?看起来不太愉快的样子。”
乔启兴茫然地回过神来:“嗯?什么?”
“我说你看起来好像不太愉快的样子。”
他笑了:“有吗?怎么会。”
“怎么不会,明显的,就写着不高兴三个字啊。”金鑫笑着打趣道:“怎么,该不会是想起沙姑娘放弃自己了,有点舍不得了?”
乔启兴笑道:“胡说什么?那丫头总算放弃了我,对我对她来说,都是好事。”
“也是。”金鑫点点头,说道:“她十六七岁了吧?”
“嗯?”乔启兴对她突然问的话有些反应慢半拍,细想了下,才点头道:“过了下个月,正好十七了。”
“嗯。不错。正好是适嫁的年纪了。此时放弃你,也正好可以好好地选择真正属于自己的良人嫁了。也省的只在你这棵树上吊死,最后把自己的青春韶华都给吊没了的好。”
听着金鑫的话,乔启兴心里有点不太舒服,却是说不出来是为什么不舒服,明明金鑫说的话也确实是在理的。
他微微蹙了蹙眉头,敷衍地点了点头,没说话。
第二天,龙凤山庄意外地收到了一封请柬。
是北方沙狼派送来的。
艳红的帖子,精致的设计,中心书着金漆的双喜字,打开,里面,跳脱灵动的草书字体十分醒目,带着几分女子特有的娟丽气质,却是漫不经心般勾勒出来的一般,很有别样的慵懒韵味。
沙凤的字体是乔启兴一手教的,也是因为如此,他当即就认出了这请柬是出自谁之手。
等再看到上面的内容,捏着请柬的手便倏地一紧。
请柬里写着,新娘——沙凤。
乔启兴也是没料到,“沙凤”两个字有一天会在自己眼里显得如此瞩目,以至于他第一眼先看到的,就是沙凤的名字,心中一片震撼。
不久前才来他的婚礼上大闹一场不要他娶别人的那个固执的小丫头,现如今却是迅速觅得良人,择定了婚期?
他想,许是过去沙凤对他的执着留给他的印象太过于根深蒂固,所以才使得他在看到这封请柬的时候,除了震撼,就是震撼。
他静静地看着新郎于昊天的名字。
北方有两大门户,一个是沙狼派沙家,另一个就是于派于家,而这个于昊天,就是于家的二公子,但是,不同于其他的兄弟姐妹,这个于昊天在于家一直不受待见,在江湖上也是毫无地位,若非挂着北方于家子孙的头衔,恐怕这世上根本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于昊天在江湖上唯一被盛传的名声只有一个,那就是于家一无是处的败类,功夫不济,人又不受宠,甚至于自家兄弟姐妹都屡屡在外人面前羞辱于他,那些个闲闻轶事无疑成为了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一传十十传百,于昊天的臭名声就那么传开了,所有人都不待见他,而这其中大多数人,甚至根本没见过他。
乔启兴倒是见过于昊天几次的,皮相是还可以,但是,和那周身凸显出的烂泥扶不上墙的气质搭配起来,再好的皮相看着都入不得眼了。
出人意料的是,沙凤要嫁的“良人”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而且,看请柬上写的,于昊天这还是要入赘沙家!
乔启兴不由得皱眉,眼中有几分恼怒,这沙凤是在自暴自弃吗?找什么样的男人不好,偏找一个这样的,是要毁了自己一辈子吗!也不知沙老太爷是怎么想的,竟就纵容她这样胡作非为?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细柔的手伸了过去,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请柬。
张云熹打开请柬,看到里面的内容,面露惊愕。
一直钟情乔启兴的沙凤另嫁他人固然让人惊讶,沙、于这北方两大门户竟然联姻,也让人惊奇,但是,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无疑是沙凤竟然要嫁给于家那个落魄子,而且,对方还是入赘的沙家,这一看就是赔本的买卖,沙凤就这么大张旗鼓地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