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连顾砚龄这个唯一指望得上的证人,也是稀里糊涂,没看清原委,她还能怎么办。
“二婶。”
少女恬静的声音唤回了俞氏焦头烂额的思绪,随之少女若有似乎的唏嘘与无奈随风逝去,好像根本不存在一般。
“阿九方才原本想为三妹妹说情,可当时的情形,连阿九也是云里雾里,拿不出半点证据来。”
少女说完,扬起头,好看的眉目为难的轻蹙。
“可四妹妹的脾性,您也是知道的,府中上下皆知姊妹之间,阿九与三妹妹关系最好,若阿九当时替三妹妹说了话,只怕四妹妹会闹得更厉害,到时候若说我有心包庇也罢了,可若反倒让四妹妹攥住,对三妹妹只怕是更不利,所以——”
少女语声一顿,满怀歉意的朝俞氏蹲了一礼,这才诚然道:“还望二婶体谅。”
听了顾砚龄这一番满怀诚恳的话,俞氏又如何能不明白,顾砚龄方才的话的确没有错,那顾砚朝方才俨然疯了一般,只怕是来一个攀一个,来两个咬一双,不拖个下水的是誓不罢休的。
若是顾砚龄贸然求情,让顾砚朝反咬一口,只怕反显得锦姐儿心虚,合着顾砚龄说假话,那原本云里雾里的事,只怕真的就板上钉钉了,那到时候她们当真是有苦也说不出了。
俞氏眉目一软,分明担忧的紧,却还轻言安慰眼前的少女道:“你与锦姐儿的情谊是打小的,二婶如何不知道。这一次,是锦姐儿一时不慎了——”
“不过阿九相信,三妹绝非故意。”
少女坚定的语气让俞氏微微一顿,随即携着几分苦涩的笑意,语气沙哑道:“是啊,二婶也信,锦姐儿一向温善,我一手带大的女儿,我这个做母亲的又如何能不清楚——”
话语说着说着,便软了,俞氏不由眼眶一红,滚出泪来,急忙拿丝帕拭了,整理了神色,颇为歉意而又和善的看着顾砚龄道:“此次的事,我也听随从的丫头说了,朝姐儿当着王府众夫人说锦姐儿推她时,多亏你从旁说和,缓和了气氛,也替锦姐儿解了围,二婶代你三妹妹谢你。”
话音一落,俞氏竟蹲身就朝着顾砚龄要下礼,顾砚龄佯装惊讶,忙上前扶起俞氏急急道:“二婶这是做什么,三妹妹的为人阿九自然清楚,这原是应该的,三婶莫折煞阿九了。”
原本一旁淡然不作声的谢氏见此,这才给身旁的墨兰使了眼色,墨兰领悟地上前帮着顾砚龄将俞氏劝说着扶起来。
俞氏见此,无意看了眼谢氏,又垂下眼眸,颇为亏欠道:“大嫂,实不相瞒,自上次李氏与——”
俞氏语中一顿,终究没把“周川”这两个词说出口,只得艰难道:“那件事,弟妹一直想向大伯,大嫂和钰哥儿请罪,赔礼,只是弟妹实在觉得无颜面对大嫂,今日锦姐儿反倒还承了阿九的帮助,弟妹已是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在此向大嫂赔罪,还望大嫂宽宏大量,原谅弟妹一时不察的疏忽。”
这一次,俞氏不仅仅是蹲礼,竟是直直地跪了下去,谢氏眉也未抬,居高临下的生生受了俞氏这一礼。
府中上下皆知钰哥儿是谢氏的命根子,李氏与周川的事于谢氏而言,如鲠在喉,如今俞氏这一礼,是再理所应当不过了。
静谧之下,谢氏眸色轻垂,看着眼下诚恳的身影,不由升起几分冷意,然而下一刻,谢氏却是弯了腰,亲自扶了俞氏起身,语中多了几分妯娌之间的关怀道:“弟妹言重了,那件事也是李氏颇为不自重,既然是奴才之间的事,便不该牵连主子,弟妹与二弟待阿九姐弟自小便好,我又如何不知道,此事过去便过去了,弟妹也莫要再多顾虑了。”
俞氏听了,微微抬头,颇为动容,那泪水更是禁不住滚了下来,谢氏当即对俞氏的皎月道:“还不快扶二太太起来,地下凉,怎么禁得起。”
皎月当即上前使了力,谢氏既然话说到这份上,再推辞反倒有几分作秀,因而俞氏也不再推却,颤颤巍巍由着皎月扶起身来。
谢氏扫了眼退在远处的奴才,复又转眸看向俞氏道:“这穿堂风大,弟妹也回去歇息吧,至于锦姐儿——锦姐儿是个柔善的丫头,待老太太气消了,从旁劝解几句,想必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弟妹也莫太过忧心,反倒损了身子。”
不知是因身子不舒服,还是太过忧伤,俞氏半个身子都要倚在皎月身上,此时听了谢氏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眼眶微红地点了点头,语中哽咽道:“多谢大嫂。”
谢氏点了点头,随即道:“那我们便先回静华院了,弟妹也早些回去。”
俞氏点了点头,谢氏微微低颌,随即转身便背向俞氏,挺直了身子,扶着墨兰的手朝反方向走。
当顾砚龄跟上去时,几不可觉的扫了眼谢氏,却是从谢氏平静的面色中看到了那抹转冷的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