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春光明媚,又到了樱花盛开之时,和煦的微风裹挟着花香徐徐吹拂,缓缓萦绕众人的鼻尖。此刻御门听政的大殿外分外宁静,只有侍卫纹丝不动的立在那儿,下一刻,便听得殿内传来内侍的高呼声。
“退朝。”
随着朝臣百官的山呼万岁,只见身着朝服的朝臣们皆依次跨过门槛走了出来,一抬头,便是高照的艳阳落下的温暖光芒,刺眼而夺目,可这其中的许多人似乎心情并不如这天气般好,虽极力掩饰,却还是难掩脸色的灰败与忧愁。
都说几家欢喜几家愁,今日在大殿上,自建恒帝亲下圣旨,将当今的小阁老逐出内阁,贬至贵州龙场为教渝。
那龙场是个什么地方?穷山恶水,分明就是荒芜的不毛之地,而一个小小的教渝,不过是管着那一方的学子,可那般的地方,连开化都尚未做到,哪里有认真读书的学子?
看来,这次陛下是真的动怒了,要知道,倾覆之下是没有完卵的,一旦严氏败落了,他们这些从前依附于严氏的,便不会落得好结果。正如从前首辅张怀宗一党,不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想到此,他们便不由背脊发凉,渐渐升起一股寒意,想到此,他们不由抬头看向已然走向远处的首辅严惟章,此刻的严惟章极为平静,仿佛听不到众人的窃窃私语,也看不到众人异样的脸色,只是独自负手前行,背微微佝偻着,从前若是这一幕,旁人也能看出这一朝首辅的气度。
可此时,他们却突然觉得,眼前的严阁老似乎也老了,就如日落西山一般,苍凉而不可逆转。
就在此中,有两个身影虽低调默然,却还是让不少人都偷偷打量了几分。只见其中一人约莫四十来岁,身穿朝服,身材高大而挺直,行走间满是沉稳与坚毅,只远远观之便能被其冷峻的外貌震慑住,唇边的美髯更为其平添了几分岁月的风骨,从如今的模样便能看出,其在年轻时,必也是令多少闺阁少女为之倾倒的美男子。
而在其身边的青年男子也不过十八九的模样,便是这朝服也难掩其清隽的气质,其温润如玉的侧颜此刻在阳光下,更显得温暖异常,见得如此场景,众人心中不由感慨,不枉人家是谢家长孙出身的谢昀,只这言语间的气度,便能让人如沐春风,不由为之折服。
原来,此刻居于谢昀身侧的不是旁人,正是谢昀的顶头上司,如今的兵部尚书崔文程,说起崔文程,在当朝也是令人叹服的能人。
当今十三年的进士,后被外放做了几年县令,因政绩卓越,不过数年便被升为御史,身为文臣,崔文程在拥有文人一身清正傲骨的同时,更有着超然的带兵能力,当今十六年,因云南发生叛乱,崔文程当年的上司一眼便看出其非池中之物,因而力排众议派其南下收服叛军,后来崔文程果然不辱使命,在一打一收的计策下,以迅疾的速度将一众叛军收服,震惊朝野。
自此以后,崔文程的名号便响彻大兴,就连当年的首辅张怀宗,如今的首辅严惟章都曾有意拉拢崔文程,然而崔文程却是不为所动,独身一人,从不结党,如此自然得罪了张怀宗与严惟章,严惟章甚至数次想要暗中打压崔文程。
原本将这些看在眼里的朝臣皆以为崔文程一连得罪了两位内阁的阁老,下场必会凄惨。
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因建恒帝甚喜崔文程如此孑然处事,有意提拔,使得严惟章最终无能为力,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眼看着这满身傲骨的崔文程一路坐上兵部尚书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