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最让他不可思议的,是韩振在他的眼皮底下,竟是调动来了这上百人,却丝毫未让他有丝毫察觉。
难道,还能是飞来的不成?
做了这么多年的封疆大吏,打了那么多年的仗,锦衣卫他可以不放在眼中,可皇帝的圣意,他却是不敢违背的。
默然间,赵文靖还未下令的手却是颓然落下,而下一刻,便能看到周围杭州府的兵皆颤颤巍巍放下手中的兵器,早已是不战而降。
“谢昀这里有一封密信,想必,这上面的字迹和印信,制台大人应是认得的。”
谢昀的语气轻缓的让人听不出一丝语气,而赵文靖却是不受控制地手中一僵,当他的目光落到谢昀身上时,便见谢昀从容地探手入袖,取出几张折叠好的信笺来。当信笺在谢昀修长的指尖缓缓展开,赫然眼前时,赵文靖瞳孔紧缩,仿佛见了鬼一般。
这封信,这封信他不是眼睁睁看着少了的吗?
怎么会——
而就在同时,他便听得身后响起了一片慌乱与紧张。
“抚台大人,抚台大人——”
原来,是杭州巡抚江诚一时被惊恐惊了心,竟直直倒了下去。
而赵文靖身后的臬台储胤此刻也好不到哪儿去,只惶惶然看着那封信笺,仿佛大限将至,脸上没有了半点人色。
薄薄的几张信笺,仿佛轻如鸿毛,可此刻捏在谢昀的手中,却是足以屠掉多少人的性命。
因为那信笺上,无论是字迹,还是印信,都出自于京城的阁老严府,而上面的内容,也不是旁的,正是在谢昀与韩振南下之时急急发来,让他们在吴江河堤决口一事上早做准备的。
正如韩振所言,天子的密令只下给了他与谢昀,而远在杭州的他们若提前知晓了,那便真的是窥探上意的大事了。
而最为重要的,也最为致命的,那便是写这封信的人乃是天子近臣,当朝首辅,当今陛下最为痛恨的,莫过于朝中重臣与地方要员结党营私。
而他们,偏偏做了。
无论是河堤决口,隐瞒不报,还是为了遮掩,意图谋害钦差,抑或是这般公然结党,都是招招要他们的命。
只怕将来死上一百次,也不足以承受陛下的雷霆之怒了。
“请制台大人,抚台大人,还有臬台大人与我们走上一遭罢。”
收到韩振默许的眼神,那陈贺凛然直起身来,冷漠地看了一眼眼前那三人,冷然出声时,已是将左手一伸,看起来尚带几分恭敬,却满是不容置疑。
“请。”
赵文靖顺着那只手看向已然让出的道路,只觉得仿佛是要通往皇权一般,连神情都变得恍惚了,就那样脚步虚晃的走出去,一颗心却是早已沉入深渊,没有了归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