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说,辽远位处边陲,远在京城千里之外的地方,是大兴最为苦寒之地,传闻那里自春初到四月中旬,大风如雷鸣电闪,五月至七月阴雨接连,八月中旬即下大雪,九月初河水尽冻。雪才到地即成坚冰,一望千里皆茫茫白雪。因而更有人言,那辽远几乎与黄泉无异,只怕一去,再回便是渺茫至极了。
崔家人这一去,只怕也是有去无返了。
当皇帝的一纸圣命下来,便有大理寺的人前往崔府缉拿罪人。
这一次,包围崔府的官兵不再只是请走一人那般简单,一到府门前便一涌而入,在仆从丫头们惊慌失措的哭喊中,手持兵器的官兵们毫不留情地逢人便抓。
直至到了崔知琰所在的院中,在崔知琰刚闻声走出来时,便被人锁住,骤然的一切让崔知琰颇为惊震,随即化为愤怒,几乎是咆哮出声道:“你们要做什么?”
见崔知琰有心反抗,来人也不急,只唇角勾起,冷笑出声道:“崔家通敌叛国,陛下已经下了命令,将崔家上下发配辽远,不得召令,永不得入关。难不成,陛下的命令你也准备违抗?”
话音落下,原本还挣扎的崔知琰脸色一变,双肩渐渐颓然下来,而就在此时,崔知晚看到了这一幕,脑中轰然间,只想到了一人。
那便是昌平大长公主。
如今安平郡主怀着哥哥的孩子,即将临盆,大长公主仁善,自不会袖手旁观。
想到此,崔知晚几乎是转身便要朝外跑,而就在此时,她却是正好撞见了赶来的官兵,竟是反被人抓了起来。
“阿晚——”
当崔知琰恰好看到,当即怒然出声,却见来人转而看过去,一看到不远处的少女,便约莫明白过来。
“放开,我自己会走。”
少女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只是冷冷看着抓住自己的人,丝毫没有小女儿家的柔弱与无措。
“想必这位,便是从前尚书大人千金罢。”
看到眼前那人的衣着,崔知晚约莫知道是大理寺的人,却是并未理会,仿佛未听见一般。
那人见此却也不生怒,只是淡然出声道:“既然如此,那也请崔姑娘与我们走一趟吧。”
说着,那人还可惜般啧啧道:“只可惜这般娇弱的女儿家,去了辽远,也不知会如何了。”
“放开我妹妹!”
听到崔知琰的愤怒,那人仿佛未觉般,而此时身旁却是有一人走近小声提醒道:“这崔家的小女与陈郡谢家定了亲,怕是——”
“定了亲没入门,便不算是谢家人!”
听得此话,那人当即冷然扬声,随即转而看了眼崔知晚道:“更何况,如今崔家是叛国的国贼,人家谢家是何等门第?怎会与这样的人家结亲,只怕这会子只想着该如何退亲才是。”
此话一出,崔知晚脸色一白,只觉得周身都渐渐变凉了。怔愣间,只觉得此刻心如刀绞般的疼痛,让她无法出声。
她还记得那一句“等我回来。”
可如今,她只怕是真的快等不下去了。
“都给我带走!”
冷漠而嘲讽的声音高声扬起,犹如一颗沉石一般,绑着崔知晚的心,一同坠入了幽深而暗的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