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手中的账册被重重摔回案上,就连建恒帝身侧的冯维也不由将头埋下,极尽小心。
建恒帝微微阖眸,疲惫般用右手撑着额,按了按太阳穴道:“人都在哪儿。”
韩振与谢昀眼神交汇间,随即出声道:“相关联的浙江官员已随同押解入京,证人和那几个百姓也已抵达京城。”
“送入诏狱!”
建恒帝的声音虽缓,语气却明显加重了几分,分明已是在压制体内的震怒。
“是。”
当韩振与谢昀行下一礼,建恒帝随即抬起头来,看了看神色疲惫的二人,眸中难得多了几分缓和道:“这一路你们辛苦了,先回去休息罢。”
听得皇帝的命令,韩振与谢昀当即倾身拱手道:“谢陛下,臣等告退。”
默然间,韩振与谢昀缓缓后退,转身朝外走去。
他们知道,一切无需他们多言,只这些人证物证摆在面前,一牵十,十扯百,寻着这条口子撕扯下去,严党这面密不透风的网就该毁了。
不过,是时间早晚罢了。
谢昀与韩振已然默契地远去,独留建恒帝撑在龙案后,一双眸子沉然落在案上的这些证据上,眸色渐渐变得幽深可怖。
立在一旁的冯维能够从这双眸中看到承着暴风雨的平静,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这一幕太似曾相识了。
与当年张阁老满门被灭的前夕一模一样,只不过,那时候张怀宗是垂垂老矣,犹如砧板上的鱼肉。
而如今,斯人已逝,垂垂老矣的,却是当朝风光无限的首辅严惟章。
风水轮流转,这句话,从来都不假。
当年如何害的旁人,如今也该一点一点还回来了。
“冯维——”
就在这沉寂之时,建恒帝的声音让冯维身形一凛,当即严肃恭敬道:“奴婢在。”
“去,去严府。”
建恒帝的语气平静异常,仿佛没有一丝变化,可抬头间,从建恒帝额头,眉间,眼尾的深壑中,还有那眸中微微的深黯中,他看到了即将而出的盛怒,还有凛然的杀意。
“将严惟章给朕召来。”
话音落下,建恒帝撑在案上的手一点一点冷冽握住,冯维再不敢耽误,当即上前倾身道:“是,奴婢这就去。”
一说完,冯维便转而疾步朝外走,看着渐渐远去的身影,建恒帝坐在那儿,只觉得仿佛有一团滚着烈油的火焰从体内渐渐烧起,让他再难平静。
“督主——”
听到小内侍的问候声,冯维缓缓跨过门槛,看着乾和宫外那轮明月,唇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风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