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西苑的道观内檀香缭绕,恍然间仿佛置身云雾之间,穿一袭祥云仙鹤道袍的建恒帝自道观内走出,守在门外的冯唯连忙走上前来,极为恭敬地行下一礼。
“陛下。”
建恒帝“嗯”了一声,下一刻,便见一仙风道骨的道人自观内随即走出,手执浮尘的手轻轻一动,身后的小道连忙躬身奉上一个小而精致的锦盒。
冯唯的眸中微微一顿,但在建恒帝的示意下,还是双手接过,只得那道人的声音随即响起。
“陛下,这是贫道前些日子新研制出的延年丹,每七日服用一颗,便能通筋活血,长久服用,便有延年益寿之用。”
年近六十的建恒帝已然有了迟暮颓然之象,背脊微微弯曲,两鬓已然斑白,眼角的皱纹堆积之下,那双不怒自威的眼眸似乎也小了几分,相比于从前跨马拉弓的他,如今当真是半身入土的人了。
在建恒帝的眸光下,冯唯领悟地将盛放丹药的锦盒打开,只见朱红的药丸安静躺在丝绒之上,仿佛氤氲着神秘的意味。
这一刻,建恒帝只看这一眼,便顿时觉得神清气爽了许多,仿佛连胸口气滞的毛病都陡然好了几分,当即龙颜大悦道:“好,好。”
那道人见此眉目携着舒适的笑意,随即手执浮尘行礼道:“那,贫道明日再恭迎陛下圣驾。”
建恒帝满意地点颌,在道人躬身之时,才走下台矶,渐渐远去。
待回到乾和宫,建恒帝方落座,便有些亟不可待道:“将丹药呈上来。”
冯唯闻言,不易察觉地轻皱眉,随即舒缓开来,颇为谦卑地上前低头劝慰道:“陛下,上一次的丹药,您才服了三日,如今只怕——”
听到冯唯的话,建恒帝当即眉目含着几分不愠,转而侧首道:“难道朕还需要你等来教?”
“奴婢不敢。”
冯唯见此连忙卑微跪地,却还是小心翼翼道:“只是——”
“陛下,归元真人的丹药——”
就在建恒帝的怒火已然憋至胸口,即将迸发出来时,一旁的灵宝连忙将丹药恭敬献上,似乎是为冯唯解围。
建恒帝的目光触及到丹药的那一刻,怒火稍稍压制了几分,抬手从盒中捻出一颗,从小心翼翼的灵宝手中接过茶盏,随即将那颗丹药送了下去。
随着建恒帝舒服地溢叹一声,便觉得周身顿时轻盈了许多,仿佛连精神都为之一振,抬眸看到眼前的灵宝,便觉得更喜欢了许多。
“你看看,朕服了真人这丹药,如何?”
听得皇帝问话,灵宝当即认真看了一眼,随即恭敬而诚恳道:“回陛下,奴婢斗胆觉得,陛下原本正值盛年,服了真人的神药,更是精神奕奕,让奴婢望而生敬。”
皇帝闻言当即龙颜大悦,低头间看到跪在脚边的冯唯,便难掩不喜地皱了皱眉,随即出声道:“司礼监日日里都没有事?”
听得皇帝的话,冯唯自是明白,皇帝这是在怒责于他,虽是不甘,却还是低头恭敬道:“奴婢这就去司礼监。”
话音一落,皇帝便抬起头,看也不看冯唯一眼,顾自拿起案上的票拟翻看起来,冯唯见此颤颤巍巍起身,小心翼翼地向后退下,灵宝见此,连忙悄悄跟上,待到跟至殿前台矶,这才劝慰道:“师父,您今日怎么就惹怒陛下了——”
话还未说完,冯唯便冷眼看过来,语中虽低却带着几分愠怒与斥责。
“那丹药是什么东西?分明会损及陛下圣体,你却还这般殷勤献上,从前我教于你的忠心为主,都是喂了狗了?”
听得冯唯的话,灵宝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局促而又慌张,丝毫不敢辩白,虽然身旁侍立在外的内侍不一定能听到,却还是叫他觉得丢了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