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和以为自己是能够拒绝季邵的,因为她一向都以自己的理智为豪,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不能够控制自己的人。但是很显然她是高估了自己了。
人在有些东西面前,就是永远都克制不住的。
圣人也一样。
她听到季邵直白地近乎粗.爆的话语之后,出乎季邵意料之外的,这一次她竟然没有拒绝。
他还以为自己至少要跟她周.旋很久才能够说服她,也有可能,就算进行了说服也没有用,像顾和这么有主见的女人,是不会因人的三言两语而改变意志的。
不过季邵是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听说这种事情……会很可怕。”顾和讷讷地开口,此时已经陷入了季邵的怀中了。
季邵已经明确知道她没有拒绝他的意思了,因此胆子也更加大了一些,附身吻了吻顾和红透了的脸颊:“哪里听说的?谁说的?”
“都这么说……身边的朋友已经不少结婚生孩子了,难道她们说的话还会错?她们还会骗我?”顾和是真的怕,她已经三十出头了,什么样的事情没有经历过?唯独这件事情没有经历过。
在“嫁”给季父之后,她曾经一度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会跟这种事情有关联了。
“站在医生的角度看,每个人的身体素质和身体结构都不同,所以,不好说。但是我尽力,让你感到舒适。”季邵笑了笑。
顾和以前也觉得季邵的笑好看,但是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好看过……季邵身上的轻松愉悦好像感染了她一样。
“我以前都想过,这辈子当修女了。”顾和弯了弯红唇,笑地很好看。
季邵看着顾和,有一瞬的错觉,他要是没有遇到她的话,该是什么样子?
可能继续做他技术高超的外科医生,然后整天继续流连于声色场所来打发上班之余无聊的时间,他有普通医生都有的精神和身体上的洁癖,自然是不会在声色场所胡来,那里只是他打磨时间和脱离呆板工作的地方,不过在外界看来他仍旧是个浪子,十足十的浪子,哪怕在专业领域做的多好都改变不了别人对他的看法。
不过幸好,他不在乎外人的看法。
幸好,他遇到了她。
有岸泊舟,是再好不过。
“再怎么说也该是尼姑,怎么会是修女?”季邵打着趣。
顾和原本紧张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她深深地在心底呼了一口气,仰头看着季邵,她能够在这双沉静温暖的眼睛里面看到温柔,看到钟意……
能够看到她原本以为这辈子都看不到的东西。
“我觉得我现在就像是一个十几岁早恋的女生,背着父母家人跟喜欢的男生偷偷出门,面对马上要发生的事情紧张又害羞。”
季邵没有关注顾和话语当中其他的意思和其他的词,他只关注到了对于他来说最重要的一个词:喜欢。
“你再说一遍。”
“恩?”顾和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面,说着说着她自己的思绪也飘远了,想到了自己的学生时代,那个时候她也是跟现在一样,无时无刻不对人摆着温柔的模样,却一直言辞拒绝任何异性的示好。
“你再说一遍。”季邵又重复了一次,顾和明显地感觉到季邵抱着她的手臂也愈发紧了一些,好像是在抱着一件至宝一样。
顾和能够感觉到,他在发抖……
“说什么?”顾和有些哭笑不得,不明白他激动的点在哪里。
季邵激动地活脱脱像个大男孩:“你刚才说你喜欢我,不会这么快就反悔了吧?还是想要借口说口误把我诓过去了?”
季邵的情绪一起一伏的,只因为她的一句话。
顾和此时的心情很好,所以看到季邵情绪激动的样子的时候倒也不说什么,而是弯了弯唇角:“没有反悔。商场上讲求一言九鼎。”
“屁话。商场上还讲求阳奉阴违。”季邵当初选择当医生一方面是因为喜欢,一方面是因为摆脱束缚,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商场波诡云谲太过复杂,他倒是宁愿把心思和脑细胞费在救人命上,除却医患关系,医生还是一个很单纯的职业。
“你倒是很懂啊。但是这里不是商场,所以我不会阳奉阴违,更不会两面三刀。”顾和的口气笃定,像是在给季邵一个承诺。
季邵听到之后满心地欢喜,好像拥有了无价之宝。
“你说的。”
“我说的。”顾和点了点头,幅度不大,额前的几缕细软的头发顺着发髻垂钓下来,更添了几分温柔。
前人所说的“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也不过如此吧?
他觉得自己该庆幸,这样的温柔过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被人拿走,留到了现在给他…….
他附身过去,轻轻楼住了顾和柔软的腰际,接下来一系列的动作水到渠成,顾和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在身体也做好了准备,但是当身体真正接触契合到一起的时候,她还是浑身都打了一个寒战,觉得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浑身的鸡皮疙瘩在那么一瞬间也全部都起来了……
疼痛必不可免,但是好在季邵很温柔,这样的温柔是顾和不曾在季邵身上看到的。
季邵有一点跟她很像,在人前永远都是装出来的。
她装作对人温柔,看似好像对谁都很好的样子。
季邵装作随意,看似好像对谁都是一个态度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只有两个人相对的时候,这层伪装的面具才被撕下来,两个人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坦诚相见。
情到浓处,顾和缩在季邵怀中一动不动,好像浑身上下所有的力气都已经被他抽空了,像季邵这么话多的人,在今晚却是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只在她有些昏昏欲睡的时候说了一句。
“这是我最高兴的一天。”
最高兴的一天,这句话很郑重又真诚。人生匆匆几十载,能有几件事被称得上是最的。
顾和听到之后没有回应他,只是点了点头,沉沉睡去。
*
翌日。
顾和醒来,季邵已经不在身边了,身旁的枕头凹陷下去,显示着它的主人也刚刚离开没有太久。
她没有任何的经验,像往常一样起身,但是当她刚刚从床上坐起来就觉得浑身好像都散架了一样,整副骨架都在剧烈地酸痛。
顾和做的第一件事情是赶紧回想自己昨天白天都做了什么重体力活了……怎么会这么酸痛?
她一般都保持着晨跑的习惯,所以平日里普通地跑几步对她来说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就当她想地有些烦躁开始抓头发的时候,蓦地,一个限.制级的画面瞬间出现在了她的脑中……
她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会浑身都酸痛了,不是白天做了什么体力活,而是晚上……
想到昨天晚上的事情,顾和的耳根子又红了起来,她是一个特别容易脸红的人,她觉得自己应该庆幸此时季邵不在她面前,要是他在的话,她的脸估计都能够比得上西红柿了。
“丢人。”她低声自己说了一句,口中喃喃。
她小心翼翼地起身,穿上棉拖去了洗手间洗了个澡。昨晚事后她只是简单去冲洗了一下,她跟程祁东一模一样,也有洁癖,所以在这种事情上面也格外地注意。
洗完之后换上干净的衣服,吹了头发她觉得自己才算是真正地从睡梦当中清醒了过来。
昨晚真的就如同做梦一样,只不过这个梦不是噩梦,而是十足十的美梦,甜到心坎里的那种美梦……
顾和正对着镜子涂护肤品的时候,想起来了昨晚睡前季邵说的话,他说这是他最高兴的一天。
现在回想起来仍旧觉得这句话很温暖。
她忘了告诉季邵了,这也是她最高兴的一天。
顾和嘴角不自觉的弯了起来,正准备拿起防晒霜开始化妆的时候,看到防晒霜上面贴着了一张纸条,龙飞凤舞的字,一看就是季大医生的杰作。
不过幸好,季邵倒是没有用写病历的那些字来给她写纸条,还算是,稍微收敛了一点。
“早安。早上起晚了,没有爱心早餐了。我今天有门诊迟不得,先去医院了,如果今天还疼痛或者是出血都是正常的现象,这跟个体差异有关系,不要害怕,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情况随时告诉我,我随时on call。”
纸条上面的内容让顾和看的觉得脸上都快要滴血了。季大医生还真的是……在医科大的时候基本功扎实,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还记得妇产科的知识,全才啊。
另外,纸张最后还附上了季邵画的自己的Q版头像,看的顾和忍不住弯了嘴角,别说,还听像的,这个Q版的小人儿脖子上挂着听诊器,穿着的白大褂口袋里面还挂着几根钢笔。
顾和将纸条从防晒霜上面撕了下来,没舍得扔,而是放到了一旁的抽屉里面。
她打开防晒霜一边涂一边在心底想着,季邵做医生还真是合适,平日里就这么细心,知道她每天就算不化妆也有有涂防晒的习惯,所以就在防晒霜上面贴了纸条。
之前去他们一起去孤儿院的时候她没有化妆,在车上涂了防晒,估计是那个时候季邵记下了。
这么一想,顾和心底又明亮了几分,她在这些年一直都觉得自己心底好像总是有雾霾一样,也是这段时间,才觉得有那么一点阳光照射了进来。
她涂完防晒拿起手机找到了季邵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好可惜,没有吃到季医生的早餐。上班去了,晚上见。
那边没有回应,他应该是在门诊看诊了,看诊时间是不会看手机的。
顾和也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给男朋友发个短信还非得要等到他回复了才甘心去做别的事情,她关掉手机屏幕继续化妆,准备去公司。
*
季氏。
宋长风办公室。
“季氏从来都没有涉及过酒店行业,现在又是在风口浪尖上,你非要在这个时候开拓酒店行业干什么?”宋长风看着坐在他对面,双腿交叠的顾和,开口的时候口气有些严厉。
他比顾和长几岁,知道顾和虽然做事雷厉风行,但是很多时候毕竟是太嫩了,有认知偏差的时候,所以经常会提醒她。比如这次,顾和忽然说要开展酒店领域,宋长风觉得不可以。
“我有个朋友之前是在瑞士学习酒店管理的,他上个月去香港买下了一个酒店,问我有没有兴趣入股。瑞士的酒店管理你是知道的,他又是精英,所以我想一试。”
“偏要在季老刚刚去世的时候?现在季氏人心惶惶,你万一亏了……”
“就是偏要在风口浪尖上。”顾和拿起矿泉水喝了一口,话语笃定,“我就是要顶风作案试试看。现在这个时候是变动期,才是最利于季氏改革的,之前的产业链太单一了,不够宽泛,不利于季氏日后的发展。”
顾和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之前就已经考虑再三了的,只是恰好迎上了变动期,她觉得有些跃跃欲试了。
“季捷知道这件事了吗?”宋长风问道。
季捷这段时间仍旧会在B市,作为季氏真正意义上的继承人,季捷的话是最有说服力的。
“没呢,他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让我去冒险。季捷的确是有开拓精神,但是他很沉稳,他不会冒着亏本的风险去开拓一个未知领域,所以我不打算跟他说,也请你帮我守口如瓶。”
顾和从一大早看到季邵的纸条开始心情就特别好,以至于她在工作上都更加卖力了一些,一大早就做了这么一个让宋长风掉下巴的决定。
宋长风也觉得今天的顾和有些不同,她四周好像快要溢出阳光一样,是肉眼可见的心情好。
宋长风是听到顾和说出这段话之后,忍不住开口:“你这种不管不顾胡作非为的做派,是不是跟季邵学的?”
“为什么要扯上他?”顾和淡淡开口,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是嘴角却是在按捺着微微扬起的面部肌肉,压抑地她都觉得腮帮子酸了。
提起季邵,她就会想到昨晚,想到今天早上有趣的纸条,嘴角也忍不住想要弯下去。
宋长风伸手抓了一把头发,仍是不赞同顾和的做法:“如果亏本了怎么办?酒店行业,投资下去就是巨额。”
“我拿我自己的钱补上,可以吗?”
“……”宋长风有一种无话可说的感觉,他觉得顾和就是跟季邵呆在一起呆的太久了,才会做派也有些不计后果了。
“我明天出发去香港。”顾和做事喜欢速战速决。
“我跟你一起去。”宋长风不放心顾和一个人去香港。虽然他相信顾和的判断力,但是他不知道顾和在香港的那个朋友是不是靠谱。
“你是否定我的能力?”顾和直接用了比较直接的问法,像是要将宋长风逼到角落里一样,她很少说话这样咄咄逼人。
宋长风知道顾和这样说就是拒绝他的意思了,他点了点头:“行。但是你到了香港之后,做什么决定都要跟我商量,不要学季邵身上那一套,胡来。”
“我像是胡来的人吗?”顾和又反问了一句,放下了矿泉水瓶,“季邵又不是病毒,他不会感染我。”
此时在医院的季邵打了一个喷嚏,幸好是戴着口罩的,但是坐在他对面的病人还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一个喷嚏打完,又一个喷嚏跟上了,今天是怎么了?难不成是有人在背后说他坏话?
中午午休的时候,顾和刚刚进电梯准备下楼去食堂吃饭,手机就响了,一条短信静静地躺在她的手机里面。
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是季邵发过来的:晚上见的意思,是我理解的意思吗?
季邵这句开着带颜色玩笑的话,倒是没有让顾和脸红了,只是略微笑了一下,她还没有回复他,那边又发过来一条短信。
“晚上我加班到八点,你自己吃饭,别等我。”
“哦。”顾和觉得自己还没有完全适应自己跟季邵之间的新关系,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复自己的男朋友,所以只是寡淡地回复了一个哦字。
那边的季邵看到自己发了这么多过去,而顾和只是平平淡淡地发了一个“哦”字过来之后,有一瞬间的失落。
这种失落就好像以前十几岁的时候约女生一起去看电影但是被拒绝了的感觉,带着一点少年气,不像是他这个年龄应该有的反应。
“晚上我加班到八点,你自己吃饭,别等我,哦。”身后忽然传来沉稳好听的男中音,类似于中传顶尖男播音员的声音,但是却又没有那些播音员一样带着播音腔,是纯天然的音质华贵,单是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气质不俗。
不过这个声音再好听,对于此时的季邵来说,简直就是噩梦。
“我靠!”季邵忍不住低声咒骂出声了,程祁东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进到他办公室里来的?
他刚刚吃完午饭准备中午休息一会,这个家伙就趁这种好时候来打扰他?!
“我姐发给你的。”这句话是个陈述句。
程祁东说完,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了季邵的身边,他今天穿了一身休闲装,难得程大总裁不穿西装,难得难得。
“你偷偷摸摸进我办公室干什么?不知道医生办公室是重地?闲人免进的吗?还有你从小到大那点素质到哪儿去了?连进门之前先敲门都不会了?”季邵是羞愤难挡,所以说出口的话像连珠炮一样。
程祁东休假三天,中午在家吃完午餐之后原本打算带着豆腐去海洋馆的,但是豆腐睡着了,他在家里闲不住,就托程姨看着豆腐,自己开车来了医院找季邵。
他知道这个时间段季邵是休息的。
“小时候你住在我家,晚上怕打雷偷偷摸摸爬到我房间跟我睡之前,你怎么不懂得敲门?况且,我现在光明正大,不是偷偷摸摸。”
“靠!”季邵听到程祁东开始翻出以前的旧账来了,整个人都都不乐意了。
他怕打雷这件事情,算是一辈子被程祁东掐在手里了。
“靠什么靠。”程祁东直接反驳了季邵,“你跟我姐的暧.昧短信算怎么回事?解释一下。”
程祁东还一本正经地伸手敲了敲桌面,好像是领导在训话一样。
“你别用对付你员工那一套来对付我,没用。”季邵皱眉,烦透了程祁东。
他觉得自己这辈子都被程祁东笼罩在阴影之下了,什么糗事都被他抓着。关键是程祁东的记忆力还特别好,他一个医学生都记不住的事情,程祁东倒是记地一清二楚。
“你跟我姐发展到哪一步了?”程祁东的口气倒不算是特别严肃。
“发展到你跟小鱼丸的发展的那一步。”季邵朝程祁东“绽放”了一个很大的微笑,一排白牙让程祁东觉得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