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德光在御书房召见杜重威,这意味着什么,杜重威当然明白。虽然没有在金銮殿召见大臣那般正式和隆重,但其中隐含着的信任与器重,杜重威又怎能分辨不出来?也就是说,耶律德光很可能视他为心腹,要找他商量的也是隐秘至极的事情。
会是什么事情?杜重威心跳一阵加速。
人的命运绝大多数情况下,并不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能取得最后成功,往往不是那些表面看上去实力最强的人。
杜重威心中莫名其妙生起了一种感叹。
“臣杜重威叩见陛下!吾主万岁万岁万万岁!”杜重威跪倒在地,对于这个掌控着他生死存亡的男人,他一点也不敢马虎。
九层之台,起于微末;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杜重威不想在这种细枝末节上惹起耶律德光的半点不快,相反,他要竭力表现出他的忠诚。他知道,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小心,有时候,一个不留意的小动作,就可能毁掉一切。
“杜将军,和朕何必这般客套?快快平身,不必多礼!”虽然入汴州不过两个来月,耶律德光已经对这套君臣之礼轻车熟路,运用起来得心应手。
“这是微臣的本份,臣岂敢跋扈?”杜重威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才起身站起,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一丝不苟,可谓是完美无缺。
君臣客套了一番,耶律德光道:“杜爱卿,朕斩了张彦泽,你不会怪朕吧?朕知道,张彦泽是爱卿的心腹重将。”
“微臣岂敢?”杜重威诧异道,“张彦泽张将军曾经的确是臣的心腹爱将,张将军勇武悍猛,微臣也是极为钦佩。不过,自从臣弃暗投明,早就与他断了关系。微臣与张将军同样是效忠于陛下,是陛下的奴仆。
只可惜张将军奇袭汴州之后,居功自傲,胡作非为,不守法纪,鱼肉百姓。他的所作所为,可谓是人神共愤,微臣也是切齿不已。得了这般的结果,实在是他咎由自取,与人无尤。不但失去身为武将的本份,更是玷污了陛下和大辽的名声,不斩不足以慰国人。
陛下英明神武,赏善罚恶,挥泪斩马谡,实乃是一代圣君。
微臣又岂会怪陛下?”
“说得好!”耶律德光听了,哈哈大笑,“杜将军果然是深明大义,听了爱卿这番话,朕心甚慰,朕心甚慰啦!
说实话,当初爱卿与朕达成的协议,朕一刻也不曾忘记。
只是迫于情势,天下未安,为了安定天下民心,也为平息满朝文武的顾虑,不得已,朕才不得不登极做了大辽的皇帝。
现在天下大体已经鼎定,虽还有些蟊贼,自不量力,螳臂当车,不过已经不足为虑。是时候要将中原交还给中原人了。”
果不其然!
杜重威心中一阵狂跳,急忙再次跪倒在地,叩头道:“陛下何必如此?陛下乃天下的共主,受命于天的真龙天子,万民无不敬仰爱戴,能御临中原,乃是中原之福,苍生之福!
臣叩请陛下收回圣意,为中原计,为天下黎民百姓计,永镇中原,福泽万世。”
“哈哈哈哈”,耶律德光又一阵大笑,道:“杜将军,快快请起,爱卿这一番忠贞之心,朕是知道的。不过玉口金言,朕意已决,又岂可反悔?
朕有意册封你为中原皇帝,不知杜将军你意下如何?”
杜重威心头又是一阵狂跳,多少年的心愿,多少年的奋斗,如今近在咫尺,似乎探手可及,他又怎么会拒绝,略一沉默,杜重威伏身叩首,道:“既然陛下圣意已决,微臣也不敢再劝。陛下委臣以重任,臣又岂敢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