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慎的记忆不能说在我脑海里完全没有,就是因为有,而杂,和我拥有的记忆总会重叠,冲突,搞得我很多时候很狼狈,我闹不清楚我到底是采采还是小慎了。
我知道我现在就像一个妖怪,这个我真的很苦恼。我并不是不喜欢小慎的长相和身体,我经常在照镜子时赞叹这张脸说良心话比祁采采的脸更好看些,有着时下流行的锥子形,皇宫里新纳的那些贵人们,都是这么个长相,想来是最近流行的,当然了,我最近一次去皇宫是一年前还没被那个面具男塞到清悟宫醒脾气去之前,给皇上我那老公爹祝寿的时候看到那些个贵人舞伎的。因为喜欢极了她们的脸型,我尝试着把面具男的佩刀在脸上比划了一下,考虑到会见血,会留疤,还有可能会死人,我就放弃了。看来我也不能免俗,非常跟着流行趋势的。只是不知道今年流行什么脸型了,反正不会是多边的,以我最孱弱的审美观念来想。
不过晚上的时候,我会想我朔方郡的爹娘,想的想哭。虽然我也喜欢沈府的爹娘,但我猜这是小慎的思想。
有时候会想起那个面具男,还有他身边的姜鹭闲,那对猴男女。咽不下这口气,总得想法报复回去他们对我的坏。
身体一天天在康复,我也大张旗鼓地开始练武。不知道怎样才能重新见到那个面具男,感觉越发无助。
练武是个好主意。那天,风轻日丽,我坐在假山上的小亭里给有些午困恹恹的娘说大病一场,突然有很多人生感悟,比如时间如白骥过隙,比如你永远不知道不幸和明天谁先到来,比如少年强则国家强,还比如生命在于运动,四体不勤的生命是浪费粮食是可耻可悲的等等。
娘从恹恹中惊觉,见我讲的慷慨,不忍心拂了我的意,估摸还是有对不起小慎的因素在里头,况且练武也算散了可怜的女儿的心,于是点头同意,只是内疚没法给我请个师傅,毕竟我生的病是没法见人的。
我说不要师傅不要啦,我房里有那么多书,横竖能挑出一两本自己揣摩的。让娘放心了,不出半年,还她一个身体心理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的女儿。
于是白天的我,一招一式绝不含糊地练着。那些招式,是我从小就印到骨子里的东西,我只是在复习。所做这些,隐隐就是一个目标,我早晚要逃离这个樊笼。
晚上一定我会看书,美人肩琉璃灯罩透出淡淡的光。照着或倚榻或伏案的我,这是小慎的习惯吧,烛光将我读书时的影子泼到墙上,比本人要高大许多。一日不读书,便觉面目可憎的女子,是伟大的,也是值得每个人敬重的,我就很敬重目前的我。
我的每天是充实而忙碌的,有时候累了歇息的时候,我会认真琢磨小慎这个女子,会想这八年,她是如何度过的,一步不能出这个园子。因为两岁那年主宰这个国家的王的一句话,她便不再是她自己。就是她“恶疾”好了,她也终身不能再嫁了,哪个胆子土肥圆的,敢娶一个有过“恶疾”,不能宜家宜室宜生养的太子弃妃呢?
每每想到这,便顿生悲悯悲愤之情,替小慎不甘,早晚摆那面具男一道,解解心头之恨。
花坞和苹汀两个丫头,惊异于主子变化的同时,也被我强迫着开始习武。采采没有训练自幼的贴身丫鬟钏儿成一代影卫,实属遗憾,这个遗憾不能再有。未来,要从这两个丫头抓起。
于是东园热气腾腾地开始了一场“武装”革命。
马步、歇步、虚步、勾拳、推拳、亮掌、仰身,跌扑,旋子……这俩丫头在我的带领下,不管刮风下雨,每天雷打不动三个时辰的习武,看得出来,花坞和苹汀已经是苦不堪言了。其实我也很累,小慎的身体底子太弱,我必须要她尽快强壮起来,我的梦想,不在东宫,不在东园,在江湖,在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