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万剑目光向成自学、梁自进二人脸上扫去。成梁二个都摇了摇头。
史婆婆忽道:“打败几名叛徒,又有什么了不起?”向石破天道:“徒儿,你去跟他比比,瞧是老混蛋的徒儿厉害,还是我的徒儿厉害。”
众人听了都大为诧异:“石中玉这小子明明是封万里的徒儿,怎么是你的徒儿了?”
史婆婆喝道:“快上前!用刀不用剑,老混蛋教的剑法稀松平常,咱们的刀法可比他们厉害得多啦。”
石破天实不愿与白万剑比武,他是阿绣的父亲,更不想得罪了他,只是一开口推却,立时便会给张三、李四认出,当下倒提着单刀,站在史婆婆跟前,神色十分尴尬。
史婆婆喝道:“刚才我答允过你的事,你不想要了吗?我要你立下一件大功,这事才算数。这件大功劳,就是去打败这个老混蛋的徒儿。你倘若输了,立即给我滚得远远的,永远别想再见我一面,更别想再见阿绣。”
石破天伸左手搔了搔头,大为诧异:“原来师父叫我立件大功,却是去打败她的亲生儿子。此事当真奇怪之极。”脸上一片迷惘。
旁人却都渐渐自以为明白了其中原由:“史婆婆要这小子做上雪山派掌门,好到侠客岛去送死,以免她亲儿死于非命。”只白万剑和阿绣二人,才真正懂得她的用意。
白自在和史婆婆这对夫妻都性如烈火,平时史婆婆对丈夫总还容让三分,心中却积忿已久。这次石中玉强暴阿绣不遂,害得阿绣失踪,人人都以为她跳崖身亡,白自在不但斩断了封万里的手臂,与史婆婆争吵之下,盛怒中更打了妻子一个耳光。史婆婆大怒下山,凑巧在山谷深雪中救了阿绣,对这个耳光却始终耿耿于心。她武功远远及不上丈夫,一口气无处可出,立志要教个徒弟出来打败自己儿子,那便是打败白自在的徒弟,占到丈夫上风。
不过白万剑认定石破天是石中玉,更不知他是母亲的徒儿,于其中过节又不及阿绣的全部了然,当下对石破天瞪目而视,满脸鄙夷之色。
史婆婆道:“怎么?你瞧他不起么?这少年拜了我为师,经我一番调教,已跟往日大不相同。现下你跟他比武,倘若你胜得了他,算你的师父老混蛋厉害;倘若你败在他刀下,阿绣就是他的老婆了。”
白万剑吃了一惊,道:“妈,此事万万不可,咱们阿绣岂能嫁这小子?”史婆婆笑道:“你若打败了这小子,阿绣自然嫁他不成。否则你又怎能作得主?”白万剑不禁暗暗有气:“妈跟爹爹呕气,却迁怒于我。你儿子若连这小子也斗不过,当真枉在世上为人了。”
史婆婆见他脸有怒容,喝道:“你心中不服,那就提剑上啊。空发狠劲有什么用?”白万剑道:“是!”向石破天道:“你进招罢。”
石破天向阿绣望了一眼,见她娇羞之中又带着几分关切,心想:“师父说倘若我输了,永远不能再见阿绣之面。这场比武,那是非胜不可的。”于是单刀下垂,左手抱住右拳,微微躬身,使的是“金乌刀法”第一招“开门揖盗”。他不知“开门揖盗”是骂人的话,白万剑更不知这一招的名称,见他姿式倒也恭谨,哼了一声,长剑递出,势挟劲风。
石破天挥刀挡开,还了一刀。他曾在紫烟岛上以一柄烂柴刀和白万剑交过手,待得白万剑使出雪山派中最粗浅的入门功夫时,他便无法招架。后来得石清夫妇指点武学的道理,才明白动手之际实须随机而施,不能拘泥于招式,雪山派这些入门练功的初步粗浅招式,自然举手之间便能破去。此番和白万剑再度交手,既再不如首次那么见招出招,依样葫芦,而出刀之时,将石清夫妇所教的武术诀窍也融入其中。他内力到处,即是极平庸的招式,亦具极大威力,何况史婆婆与石清夫妇所教的皆是上乘功夫。
十余招一过,白万剑暗暗心惊:“这小子从那里学到了这么高明的刀法?”想起当日在紫烟岛上,曾和那个今日做了长乐帮帮主的少年比武,那人自称是金乌派的开山大弟子,两人刀法依稀有些相似,但变幻之奇,却远远不及眼前这个石中玉了,寻思:“这二人相貌相似,莫非出于一师所授。我娘说经过她一番调教,难道当真是我娘所教的?”
史婆婆与白自在新婚不久,两人谈论武功,所见不合,便动手试招,史婆婆自然不敌。白自在随即停手,自吹自擂一番。史婆婆耻于武功不及丈夫,此后再不显示过一招半式,因此连白万剑也丝毫不知母亲的武功家数。
又拆数招,白万剑横剑削来,石破天举刀挡格,当的一声,火光四溅,白万剑只觉一股大力猛撞过来,震得他右臂酸麻,胸口剧痛,心下更是吃惊,不由得退了三步。
石破天并不追击,转头向史婆婆瞧去,意思是问:“我这算是胜了罢?”
但白万剑越遇劲敌,勇气越增。阿绣既然无恙,本来对石中玉的切齿之恨已消了十之八九,但对他奸猾无行的鄙视之意却未稍减,何况他是本门后辈,倘若输在他手下,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去?喝道:“小子,看剑!”抢上三步,挺剑刺出。待得石中玉举刀招架,白万剑不再和他兵刃相碰,立时变招,带转剑锋,斜削敌喉。这一招“雪泥鸿爪”出剑部位极巧,发挥了雪山派剑法的绝艺。
张三赞道:“好剑法!”
石破天横刀挥出,斫他手臂,用上了金乌刀法中的“踏雪寻梅”,正好是这一招雪山剑法的克星。在雪地中践踏而过,寻梅也好,寻狗也好,那还有什么雪泥鸿爪的痕迹?张三又赞:“好刀法!”
二人越斗越快,白万剑胜在剑法纯熟,石破天则在内力上大占便宜。堪堪又拆了二十余招,石破天挺刀中宫直进,势道凌厉,白万剑不及避让,迫得横剑挡格,只听到喀的一声,手中长剑竟给震断。石破天立时收刀,向后退开。白万剑脸色铁青,从身旁雪山弟子手中抢过一柄长剑,又向石破天刺来。
石破天剧斗渐酣,体内积蓄着的内力不断生发出来,每一刀之出都令对方抵挡艰难,刀刃上更含了强劲无比的劲力,拆不上数招,喀的一声,又将白万剑的长剑震断。白万剑换剑再战,第四招上又跟着断了。白万剑提着断剑,大声道:“你内力远胜于我,招数上我却未输给你。”掷下断剑,反手抓过一柄长剑,抢身又上。
石破天斜身闪开,只盼史婆婆下令罢斗,不住向她瞧去,却见她笑吟吟的甚有得色,又见阿绣站在婆婆身旁,眼光中却大有关切担忧之意。石破天心中蓦地一动,想起当日在紫烟岛上她曾谆谆叮嘱,和人比武时不可赶尽杀绝,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哥,武林人士大都甚是好名。一个成名人物给你打得重伤倒没什么,但如败在你的手下,往往比死还要难过。”眼见白万剑脸色凝重,心想:“他是雪山派中大有名望之人,又是阿绣的爹爹,当着这许多人之前,我如将他打败,岂不令他脸上无光?但如我输了给他,师父又不许我再见阿绣。那便如何是好?是了,我使出阿绣教我的那招‘旁敲侧击’,打个不胜不败便是。”想及此处,脑中突然转过一个念头,登时恍然大悟:“那天我答允阿绣,与人比武之时决不赶尽杀绝,得饶人处且饶人,她感激不尽,竟向我下拜。当时她那一拜,自是为着今日之战了。若不是为了她亲生的爹爹,她何必向我下拜?那日她见到史婆婆所教我的刀法,已料到她父亲多半不敌。”当下向左砍出一刀,又向右砍出一刀,胸口立时门户大开。
白万剑斗得兴起,斗见对方露出破绽,想也不想便挺剑中宫直进。